何曉有點奇怪,李律怎麼連這個也要問,但也只能回答:“具體不知道,上次聽了一耳朵,好像是家里泡水了,打掃的時候弄的吧。”
“不說啦,我先走了,所里行政在催我了。拜拜李律!東西就拜托你啦!”何曉背著包一路小跑出了辦公室。
李昭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辦公室中央,窗外正午的陽光在桌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大概站了十幾分鐘沒動。直到人力資源的主管從隔壁辦公室走了進來。
砰——
人力主管把兩三個文件夾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李律你來啦。這些資料你看看用不用得上,都是邊邊角角的,你看著辦。”
李昭這才回過神來,他上次走之前,讓公司的人力資源幫忙找了些相關資料。
他伸手翻了翻:“有心了,謝謝。”
不過這些資料確實如她所言,沒有太大價值,存檔起來即可。李昭翻了兩下,正準備合上文件夾,突然目光頓住了。
人力主管見他臉色有點不對,忙問道:“怎麼了?有問題?”
李昭的手指,停在一頁上沒動。
那是一份公司中層管理的人事檔案表。
人力主管看他還沒回答,就探過頭去看了一眼,解釋道:“啊,這個是我們的人事檔案存檔。但是我們有保密協議,不能把所有信息都給你們,只羅列了一部分不涉及隱私的基礎信息。”
“不是。”李昭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了?”
“為什麼顧……經理的入職年份是2013年?”李昭輕聲問她,“他不是畢業后就入職了嗎?”
“啊?”人力主管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
“他不是2012年畢業的嗎?”李昭又追問了一句。
人力主管見他實在執著,只能努力回憶了下:“他確實是畢業的時候就入職了,走的是應屆生身份。”
只是年代太久了,她瞇著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一點細節:“我好像記得入職的時候,他說自己大四休學了一年,所以晚了一年畢業。”
“休學……”李昭輕聲重復了這兩個字,“他有說是什麼原因嗎?”
人力主管露出一點尷尬的笑:“這很重要嗎?這我也不太記得了,肯定是有什麼事才會休學吧……”
她還是想不明白,一個普通小中層的入職年限,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有什麼值得深究的。
李昭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突然抬頭問她:“顧家和現在在哪?”
人力主管第一次聽李昭叫他顧家和,而不是顧主管或者顧經理,一下也有點愣住了,沒反應過來。
“顧家和,現在在哪?”李昭又重復問了句。
“啊。他剛剛說去抽煙了,可能在樓下吧。”
然后她就看到,李昭立刻轉了身,邁開大步朝電梯廳跑去。
第29章 脫鉤
顧家和站在寫字樓背面的廊檐下,手指尖夾著一支煙。
他聽到一點窸窸窣窣的響聲,轉頭一看,那只他見過的小流浪狗拖著瘸腿跑了出來,只是很快又一溜煙沒了蹤影。
秋日的風吹進了這個角落,煙頭的火星子明明滅滅。
他正在出神,手里的煙蒂突然被人一把奪走。
顧家和被嚇了一跳,抬眼一看,李昭站在他面前,呼吸尚未平穩,甚至頭發都有些亂。
顧家和已經多日未見過李昭,也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來這里。
“你干什麼?”顧家和伸手想拿回自己的煙,結果李昭把手往后一撤。
顧家和撲了個空,有些無奈:“浪費。”
那支煙抽了三分之二,還剩下一點在燃燒。
李昭直直地看著他,然后用嘴唇咬住了煙蒂,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陣白色的煙圈。
細碎的火花在煙頭燃燒,煙很快燒到了底,然后熄滅。
李昭說:“這下不浪費了。”
顧家和徹底愣住了,不懂他在干什麼。
李昭把熄滅的煙蒂扔進了垃圾桶里,直接問道:“你為什麼休學了一年?”
顧家和腦袋嗡了一聲:“你怎麼知道的?”
“為什麼休學?”李昭只是繼續問。
顧家和背靠在寫字樓的外墻,鞋底在花壇邊緣的花崗巖上摩擦了兩個來回。
“你不止休學了,你3月的研究生復試也沒有去。顧家和,1月27號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家和抬起頭來,吸了口有些冷冽的空氣。
這一幕在他腦海里預演過很多遍,真實發生的時候,卻每個細節都對不上。
但他突然覺得如釋重負,長久地獨自背負一段記憶,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種生理上的折磨。
而在臨港那天,他們已經鬧成了那樣,這件事的真相似乎也變得無關緊要了。
秋風卷起了花壇邊掉落的樹葉,那片枯葉飄起十公分的高度后,翻了個面,落在了顧家和的腳邊。
李昭見他不出聲,耐心也開始透支:“時至今日,你還要……”
顧家和抬頭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那天下午,顧建民來北市找了我。”
他又想起,自己從沒跟李昭介紹過顧建民,補上了一句:“他是我爸。”
“然后呢?”李昭問。
……
“我們吵了一架,他抄起了一個啤酒瓶。”
李昭怔住了。
沒等李昭往下問,顧家和接著說:“為了一筆錢。”
2008年的盛夏,顧家和順利收到了師范大學的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