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和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解釋多此一舉。媽的,他現在是怎麼樣的人,跟李昭有個屁關系。自己就是爛到泥里,也不必跟他解釋。
李昭仍是不肯松手,兩人就這麼僵持在床上。顧家和掙脫不開,卻仍做著無用的努力。
李昭見他的樣子,冷笑了一聲,身上的酒味仍未消散:“你現在是很缺錢嗎?其實我也可以給你。”
顧家和被他這句話刺痛了神經,瞬間狠狠抬起膝蓋踢他的胸膛。一下,兩下,三下,力量越來越大。
李昭卻一直撐著沒動,硬生生承受著他的力量,一聲沒哼。
見李昭硬的不吃,顧家和選擇冷靜下來跟他講道理。
“李昭,你現在要是放開我。明天我就當做你是發酒瘋,這一切我都可以忘了。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不是在發酒瘋。”李昭不讓他繼續踢,按住了他的膝蓋,力道很大,讓顧家和倒吸一口冷氣。
見李昭松開了一只手。情急之下,顧家和一個抬手狠狠朝他的臉扇去。
剎那間,李昭眼神一怔,偏了一下頭,這一巴掌沒扇到臉頰,卻打中了他的耳朵。
啪!聲音清脆,掌風像刀。
嗡——李昭的耳膜震動了好幾秒。
這一掌很重,以至于李昭耳邊的皮膚瞬間留下紅印。
顧家和的掌心都火辣辣得疼。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李昭頓住了。好像魂魄都出了竅,半分鐘后才回過神來。他原本死死抓著顧家和的手也慢慢卸下勁來。
顧家和見他松了手,趁機甩開他,翻身下了床。
他腳剛碰到地面,卻忍不住有些發抖,回頭望了一眼李昭。
李昭卻好像被釘在原地,一動未動。直到兩分鐘后,才緩緩下了床,砰地坐到了過道里的地板上。
他那麼高的個子,就那樣縮在只能通過一人的過道里,腿蜷曲著,眼神很空。
半晌后,李昭突然低聲開了口,像是換了一個人:“顧家和,我們到底……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顧家和的眼瞼抖動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氣之后,抬眼看著李昭:“李昭,我們已經分開很久了。這點你和我都知道。我們是和平分手,已經沒有任何……”
他還想往下說,卻被李昭的聲音打斷。
“和平分手?”李昭的語氣又冷了下來。
“我們是和平分手嗎?顧家和,你摸著自己的良心。”
“你只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單方面通知我,我們分手了。然后你就徹底消失了,你好意思說我們是和平分手嗎?”
顧家和塵封多年的記憶被迫揭開,他背靠著墻,用手背捂住了眼睛。
“或許在你心里,我們的分手很和平。但在我這里絕不是。絕,不,是。”李昭的聲音像釘子,狠狠扎進了顧家和心里。
轟隆隆——原本寂靜的深夜不知為何有雷電聲響起。
不過兩三分鐘后,嘩啦啦的雨聲傳來。顧家和透過窗簾看了一眼外面細密的雨絲,心亂如麻。
那段記憶是他用白布蒙住許久的怪獸。而此刻,李昭要把這一切揭開,于青天白日下剖給他看仔細。
李昭沒有停下的跡象。
“你知不知道,12年我在冷風里等了你多久?”李昭的聲音蓋過了雨聲。
顧家和喉結動了動,然后搖了搖頭。
“你知道那天是什麼日子嗎?2012年1月27號,你他媽還記得嗎?!”李昭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問他要一個答案。
“你的生日。”顧家和不會忘記這個日期。那天李昭剛好邁進二十二歲。
李昭聽到他的答案后,眼神一下渙散開來,沒有一點方才的銳利可言。
“你明明知道。為什麼?”李昭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顧家和站在那里,他不明白,為什麼多年后李昭要將這些舊事重提。
李昭突然垂下頭,他竟然笑了一聲。
“我就是賤骨頭。顧家和,我他媽就是賤骨頭。我被你拋棄了,還要上趕著找你。還要被你一而再地推開。”
顧家和已經不敢再抬頭看他,他怕看到李昭的表情。他怕12年的冬天在這里再次重演。
只是,他又想起李昭左手中指內側的那道痕跡,心里一陣暗潮涌動,抬頭反問他:“你現在有什麼立場說我,你不是都已經……”
“我怎麼了?!”李昭沒忍住拉高了聲線,難以抑制的惱怒從喉頭溢出。
氣氛又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顧家和不愿意再給燎原之火扇風。
李昭沒有站起來,他就那樣繼續坐在那里。
“我恨你,顧家和。我恨你不告而別,我恨你自作主張分手。”
沒人能分清,此刻的李昭是清醒還是酒醉。
顧家和卻執意認為他是醉了:“你喝醉了。”
“我恨你。”
“你喝醉了。”顧家和不停重復。
“我恨你。”李昭也一直重復。
顧家和忽然覺得此刻的情景如此熟悉。
他的人生怎麼如此滑稽。這一幕和17歲的他抱著錢麗蕓一樣。在那個老舊的臥室墻角,錢麗蕓也是這樣不停地重復,說她有多恨顧建民,說顧建民為什麼這麼對她。
或許,他的人生就是一場黑色幽默般的循環。
“你想恨我就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