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做訴訟律師的時候更忙。”
“怎麼不做訴訟了?你以前最大的理想,不就是做頂級的訴訟律師麼?”顧家和喝了個水飽,轉頭看他。
“發生了一些小事。后來就轉非訴業務了。”李昭倒是回答得很平靜,“理想這種事情,哪能當真。”
說完他輕輕搖了搖頭。
顧家和沒有立場繼續往下問,他也沒有窺探李昭隱私的想法。
這是兩人重逢之后,第一次談到以前。
顧家和竟然感覺也不算太糟。
時間或許真的可以淡化很多事。
“你不是過了法考麼?后來怎麼沒做律師?”李昭反過來問他。
“我不是做律師那塊料。”
“怎麼會?你法考主觀題還比我高了三分。”
顧家和有點驚訝,李昭居然還記得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
他搖了搖頭:“我這種人,考試是考試,實踐是實踐。我膽兒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氣氛放松下來后,顧家和也難得跟李昭開起了玩笑。
只是李昭居然真的點了下頭:“嗯。你一直就膽小。”
他們曾經住在同一個狹小的出租屋里,窩在一個被窩里看過日本恐怖片。
顧家和嚇得一直狂罵臟話,然后又忍不住往李昭的背后鉆,最后硬是李昭摟著他才看完整部電影。
如今這些細節在顧家和腦海里浮現,居然也都變成了掉幀的幻燈片,久遠得像是別人的人生。
他透過面前的落地玻璃,看了一眼兩人的鏡像倒影。
他和李昭中間,隔著一瓶冰怡寶,一個干癟的牛奶盒子。
和六年多完全空白的、沒有對方參與的時間。
哪怕現在貞子就從這塊玻璃那頭爬了出來,他也沒有任何理由鉆到李昭的背后了。
顧家和想到這里,呼吸頓了頓,連忙站起了身。
“你要回去嗎?”李昭也跟著站了起來。
“嗯。”
“我載你吧,太晚了。”今晚的李昭,出人意料得柔和。在顧家和看來,甚至和七八年前無甚差別。
李昭的車就停在便利店外的車位上。
顧家和再次坐進他的副駕駛,他看了一眼車門的置物槽,那副女式墨鏡依舊放在那里,沒有被拿走。
他很快移開了眼睛,看向窗外。
李昭發動了汽車,打開了電臺,夜間頻道里溫柔女主播的聲音傳來。
“歡迎收聽FM101.1,今天給大家帶來一首老歌。《關于》,來自2007年發行的專輯。”
前奏響起,有布谷鳥的叫聲。
李昭本來扶著方向盤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按下了切換鍵。
電臺很快響起了刺啦刺啦搜索頻道的聲音。
顧家和聽著音樂被打斷,偏過頭望了他一眼,想問他為什麼切掉。只是他看了一眼李昭冷冷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顧家和又重新把腦袋靠在車窗玻璃上,看著窗外的白樺樹一棵棵掠過。
這是座很無趣的城市,由于城管的嚴格管制,中環以內已經徹底沒有了小商販擺攤的夜市。
每輛車像是樂高玩具里的模型,被死死卡在軌道上,每日定時定點地穿梭在既定的城市道路間。
顧家和的出租屋里這很近,開出去不到兩個路口就到了。
“就把我放到這吧。”顧家和指了指小區外的路邊。
李昭卻沒有因為他的話把車停下。
老小區的大門敞開,李昭徑直把車開到了顧家和那棟單元樓下。
顧家和拉開車門就準備下車,結果褲子口袋里的手機順著滑了下來,漏進了座椅旁邊的縫隙里。
他伸手下去拿,夠了兩下卻沒夠著。手機落在靠近李昭駕駛座的那一側,位置有些尷尬,他再往旁邊夠,整個身體就會碰到李昭。
“我來。”李昭按了按座椅調節按鈕。
然后他俯下身子,用手指摸了半天,終于捏住了顧家和的手機,幫他拿了出來。
李昭側著身體抬起頭,手機還在手里握著,臉卻幾乎快貼到顧家和身前。
一瞬間,顧家和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李昭的短發蹭到了他胸前T恤的布料,整個手臂幾乎貼著顧家和的身側。皮膚與皮膚相貼,體溫瞬間傳遞過來。
那個熟悉的氣息,猛地朝他撲來。
顧家和愣住了,心臟卻在此刻劇烈地跳動。
“手機。”李昭坐直身體,在他眼前晃了晃那部手機。
“啊,謝謝。”顧家和這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接過手機。
顧家和像游魂一般下了車,連樓道的燈都忘記開,摸著黑上了樓。
直到走到最后一級臺階,他差點被絆倒。一個趔趄之后,顧家和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這座老閣樓,樓梯板沒有按建筑標準澆筑,最后一階比下面的高出幾公分。
顧家和已經在這里住了兩三年,第一次忘記多抬高一點腿。
真是不爭氣,只是給自己撿個手機而已。
他的心臟卻比那個發泄情緒的雨夜跳得更重更快。
曾經,在他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李昭就喜歡突然襲擊,趁顧家和從床上站起來的間隙,攬住他的腰,死死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里。
顧家和還嘲笑過他,挺大個人,像個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