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甚至會恍惚,現在的一切是不是自己死后的一個美夢,是他給自己建造的、最想要的美好生活。
看到最后一頁,林瀾也堅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是個敢想敢做的人,既然確定了,那就堅定不移地去完成。
“啪”他用力合上筆記本,穿上外套,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掏出手機“嗒嗒”發出一串消息,然后借了陸時的電動車出門。
與此同時,肖盛景的手機上也收到一條消息:隊長,我們談談吧。
后面是一個定位,原來的舊基地,也是所有事情開始的地方。
肖盛景看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牧哥辦公室跟他討論戰隊構成的問題,他看到消息時幾乎是立即起身,“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出去。”
很重要的事,比戰隊構成、比比賽奪冠、比任何時候都要重要的事……
他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和結果會怎樣,他只知道,這件事會對他的一生都造成影響。
肖盛景連衣服都開不及換,迅速穿上外套,打車來到舊基地。
這里荒了幾個月完全沒有人煙氣息,樓道的感應燈三個就壞了兩個,天花板還掛了幾個蜘蛛網。
林瀾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具體位置,肖盛景就像是有感應般一直往上面走,走到最上層,頂樓的門是開的,一看就是被人打開,他的猜測沒有錯。
推開沉重的鐵門,肖盛景一眼就看到坐在臺階上的林瀾。
他買了一口袋的罐裝酒,給自己開了一罐,喝了一半很多隨意地拿在手里,回頭笑瞇瞇地看著他,“隊長,你來啦。
”
太正常了,反而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肖盛景不敢太大聲打破,只是“嗯”了聲。
他走到林瀾身邊坐下,明明離得這麼近,卻不敢回頭看他,總覺得會看一眼少一眼。
他也從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啪嗒”打開,酒在罐子里滋滋冒泡,不是他很喜歡的口感,但他還是喝了一口。
喝完,焦灼。
死寂流轉在氣氛中,要人命一樣窒息、喘不過氣。
這是一場坦白局,也是一場判決。
肖盛景不知道會從哪里開始下刀,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他只知道頭頂懸著的斧頭一定會落下來,將他處決。
林瀾已經喝完一瓶了,他把空罐子捏得扁扁的,丟進口袋里。
他做事向來隨心所欲,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毫無預兆,難以預測,但好像他本來也該是這樣的。
“隊長沒話要問我嗎?”林瀾很放松,又從袋子里拿出一瓶,“你再不問,把酒喝完我就回去了。”
肖盛景最終還是看向了他,如同一個全新認識他的過程,每一處都是陌生,每一處也都是熟悉,雜合起來就是他對林瀾全部的感受。
“你是真的林瀾嗎?”
林瀾點頭,然后又搖頭,“我也是林瀾,只不過不是你在學校認識的那個林瀾。”
他打開手里的酒,“啪嗒”一聲,冒起的酒把他的手打濕了,他也不在意,“我和他有一樣的名字,一樣的身世,一樣的DNA,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們的經歷,我在那里是世界第一中單,他在這里是個小替補。”
肖盛景的猜想全部被證實了,他下意識握緊手里的罐子,酒從里面被擠壓出來,流到他用力到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他是個很在意細節的人,但是這一刻他只在意:“那你怎麼來的這里?”
“這個世界的林瀾自殺死了,恰好我在那個世界出了一場車禍,由于磁場被打亂,所以我的意識來到這個世界。”
這也完美解釋了,為什麼林瀾死過一次后會大變性情,操作變得這麼好。操作變好還可以用他隱藏實力來解釋,但他對比賽的經驗、版本的理解、英雄的熟練度,那些都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東西……
手指不斷用力,罐子嚴重變形。
酒從瓶子里不斷地滴落,越落越急。
在那一瞬間肖盛景想了一萬個理由來反駁,想證明林瀾只是在開玩笑,但他發現自己證明不了。
早就林瀾轉上路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不對,那根本不是一個新人該有的操作,他所擁有的高度根本不可能靠幾個月的學習就能達到的,只是肖盛景潛意識里自欺欺人、說服自己去相信,現在連騙自己的理由沒有了。
“我在夢里觸碰到的那個世界,就是你原來的世界對嗎?”
“是。”
“你們是兩個人?”
“是,”林瀾告訴他:“其實我也不算騙你,我和原主的關系就像主人格和副人格,我們擁有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生,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你可以把我看做是副人格,主人格死了,所以我從我的世界來到他的世界里,這樣想其實是一樣的。”
聽到這里肖盛景的心態已經崩了,他把頭埋得低低的,固執搖頭,“不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副人格被困在這個身體里,他只能在這里,而林瀾是有選擇的,他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回去。
這個身體、這個世界,包括這里的所有人,都沒有辦法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