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不是指導了這麼一會兒就行的……
他還沒得及問那個改造人,結果那個改造人已經走到了艙門口,看樣子似乎準備跳下去。
林微慌忙喊了聲:“等一下!”
壯碩改造人回頭,他似乎覺得林微的慌亂很有趣:“要是沒有命活下去,干脆痛快地死也不錯。”
林微難得地吼了一聲:“這跟生死有什麼關聯!”
然而他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飛船的星圖上忽然展開了一幅極其壯觀的畫面。
無數的機甲成整建制地浮停在半空,帝國的六芒星和太空里的天體一樣,足可以耀花人的眼睛。
聯邦也不遑多讓。
只有中間為聯邦打前鋒的改造人軍顯得不那麼協調,他們沒有統一的服飾,飛船機甲既沒有帝國的特色也沒有聯邦的標識。
他們就像支異物插進兩軍之間。
林微不僅可以從星圖上看到,他只需扭頭看向窗戶,也能看到這番震撼景象。
他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事實上這不是震撼,這宛如一首悲歌的序曲即將響起。
戰斗,是要死人的。
林微手腳霎時發軟了起來。
壯碩改造人眼里閃過不屑:“你該不會要被嚇死吧?不過你要是現在嚇死了飛船我就開走了。”
這是他們速率最快的一艘船,沒有人想浪費在一個廢物身上。
林微艱難地吞咽口水:“為什麼?難道你沒有看到嗎?”
他因為過于驚駭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問的話自然也是沒頭沒腦。
壯碩改造人搖頭:“真沒用。”
林微則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
因為戰斗已經開始了。
機甲密密麻麻地拼殺在一起,金屬的保護殼讓高科技的戰斗不再具有遠古戰爭血肉橫飛的直觀沖擊。
但這些機甲墜落之時,就如同天上的流星。
每在天空里劃過一道痕跡就代表著有一個人死去。
無論這個人是帝國的,還是聯邦的,又或者改造人。
他都會隨著這場仿佛絞肉機一般的戰斗隕落,從這世間消失。
啪嗒……
一滴水聲淹沒在廝殺的轟鳴聲里。
林微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驚愕的神色,然而不知不覺,已經有兩道淚痕劃過臉頰,最后匯聚成一滴,滴落在操縱臺上。
壯碩改造人也被林微這幅模樣驚住了,他粗聲粗氣地嚷到:“你哭個屁……”
林微嘴唇蠕動,他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一切都來的太快,不知道他還可以在這里哭是不是老天的仁慈?
但無論怎樣,他還在這里。
讓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去看著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林微的眼淚根本止不下來。
他使勁全力想要讓自己傳遞出一些信息,但光是嘴巴就有千斤重。
壯碩改造人被他哭的走也不是,留又生氣。
“你特麼到底在哭什麼,不許哭了!再哭我把你扔出去。”
林微閉上眼睛,泉水似的眼淚奔涌,他心想你還不如給我一刀,讓他死了算了。
可惜到最后壯碩改造人也沒有動手。
他從一開始的暴躁惱怒漸漸變得手足無措,和林微一起旁觀這場消失無數人的戰斗。
戰場上硝煙彌漫,機甲的墜落接連不斷,那些和平時如畫一般的景色化為一片焦土。
而墜落的機甲里那些生命消失的人或許連完整的尸體也無法拼湊。
再又一次看到改造人軍有人消亡后,壯碩改造人狠狠拍了下操縱臺。
他檢查了下自己的裝備,轉身走向艙門。
林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移動。
他雙目赤紅,兇惡的神情被悲傷憤怒交雜,顯得愈加猙獰。
這個改造人回頭看了眼林微,忽然又折回,他照著林微的腦袋給了林微一巴掌:“哭個屁,都死了才好,還能省米。”
那力道不算重,只是讓矮小的林微低了低頭,隱藏住花貓一般的臉。
做完這些事他才真正離開。
林微聽見他跳下飛船時的自語,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也不知道老子死了以后有沒有給老子哭。”
“那可真不需要。”
林微霎那間淚如雨下。
他不由地合上雙手默默祈禱,即便他根本沒有什麼宗-教信仰。
但此時他能做的好像就只有祈禱了。
那戰場上有他的愛人,有他的故人,還有一些萍水相逢,分為讓他感覺有趣的人,也有曾經相處不算愉快的人。
他們都有親人、朋友或者愛人,他們有可能現在在一處一起奮戰,也有可能在異國他鄉根本不知這樣一場戰斗的發生。
林微根本不知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本就一個平凡人,卻有幸來到千軍萬馬廝殺的戰場,有幸旁觀愛人的生死存亡;可他又不幸的沒有任何力量,哪怕閉上眼睛也沒有辦法阻止生命的消逝。
林微的手都在顫抖,他的彎下腰,痛苦地連祈禱的話語都沒有辦法默念。
查爾斯探出腦袋。
它還不太懂林微的悲傷:“爸爸不哭,查爾斯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