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幾次想張口詢問,卻問不出口,他現在比誰都急,然而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肖熠又嘗試了一次,他穩住自己的心神,抬頭看向林微:“我沒有時間解釋,現狀就這樣,上將需要縫合傷口。”
林微要昏倒了,感覺嘴唇都在抽筋,他帶著哭腔問道:“為什麼不去醫療艦?”
陸霆只說了兩個字:“不行。”
因為目標太明顯,會亂。
林微簡直要瘋,他是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是……但是……
肖熠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這里只有老板您會縫合,來試!”
林微呆住了,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肖熠飛快道:“在以前的戰場上,這種縫合很常見,您無需介懷,上將現在只需要縫合止血,他的身體素質扛得住。”
林微只會縫衣服,他不會縫人。
哪怕和溫寧探討過急救知識也不可能。
事實上他現在是真的要暈了,連呼吸都開始不暢:“不可以!”林微尖叫,“不可以!我們要找醫生!”
肖熠逼迫性地直視他:“不可以,只有您來。”
陸霆將針線工具塞到林微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微身上。
沉重的壓力根本讓林微說不出個不字。
林微幾乎是跌倒在床前,他捏著針的手都在抖。
肖熠似乎也覺得這樣逼迫林微不道德,他徒勞地解釋:“我們現在不能去醫療艦,改造人的動蕩哪怕傳出去一絲風聲就會造成政局動蕩,而且時間也不允許我們調人來。”
“我會擠壓著創口給您輔助,請您一定要堅持住,用最快最短的時間將傷口縫合抿好。”
林微滿臉都是淚:“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您一定要做到,”肖熠逼著林微下針,“相信自己,您救過一次上將,就能救第二次。”
那根本不一樣!
那一次的主導權其實根本不在林微這里,他只需要抱著求死的念頭,什麼事情都可以辦到,但現在他必須要扛起讓上將生的重擔,這二者難度怎麼能比!他又怎麼能擔得起這樣的擔子!
眼見著時間流逝,陸霆也著急起來:“老板,您縫過那麼多件衣服,這里只有您會縫合,您還是上將的合法伴侶,請一定要擔起責任來。”
林微要崩潰了,這就是上將合法伴侶的責任和風險?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責任和風險?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他可以他可以,實際上,他的針尖一直在抖,血水都傷口里彌漫出來,很短時間來又被肖熠用清洗藥水洗掉。
被水泡的發白的傷口皮肉外翻,那是一道足有三十厘米的傷口,從左肩一直斜往左腹,肖熠在抿合它們。
林微完全不能想象這樣的傷口會出現在上將身上,那個人是如此的強勢,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怎麼會受傷,受這麼嚴重的傷!
他一不小心就將針尖扎進了皮肉里,林微瞪著眼睛,眼角都要裂開了,大腦在拼命向手指下達指令,可惜手指完全接收不到。
額頭上的汗水和淚水早就交融在一起,如果說上將是血浸的,那林微一定是水洗的。
他們都是如此的焦灼,傷痛和煎熬早就將他們燒成一片焦土余燼。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林微大腦一片空白,他徒勞地瞪著眼睛,仿佛在看著上將逐漸遠離。
突兀的,腦子里突然出現了上將的聲音。
原本低沉渾厚的聲音變得虛弱嘶啞,但很清晰:“林……微,你……記不記得你有一種材料,皮質的,摸上去很光滑,很柔軟……”
“你的針從材料的一邊進去,另一邊出來,你把兩片材質縫合在一起,為了加固……你、你還會繞一個八字,將針腳隱蔽……”
林微就如同一個機器人,他遵從著上將的話語,一針一線,進針,穿梭,拔針,肖熠一直在輔助他。
在最后,林微收了尾,打了結,那是他最熟稔的階段,也是他最高興的階段。
因為收尾打結了就意味著一道工序結束了,距離衣服制成由進了一步。
但這次不一樣,他收尾了,就意味著他扛起了他的責任,他不知道他的責任到底有沒有盡完,也不知道他的成果是否有效。
林微已經沒有任何心力再去確認了。
他暈倒了,在剪短線尾的那一瞬間,他就伏趴到了床邊。
那是心力完全耗盡的表現。
上將的眼睛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睜開的,睜開后一直沒有閉過,他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右手緊緊纏著林微的腰肢。
壓榨自己的意志力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顧長闌不知道疼痛的等級要怎麼評估,不過據說最高等級是會被疼死。
眼下他沒有死,自然不是最高等級,只是他的手指在不由自主地抖動而已,那是反射神經的自身調節,已經無關大腦是否還在運轉。
肖熠也在壓榨自己的潛力,他將上將的傷口包扎完畢,之后指揮陸霆扶著昏過去的林微靠進上將的懷里。
而后他才去處理后續的事宜,要求護衛兵去清理痕跡。
改造人的發難太過突然,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就算是研究所里也已經混進了改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