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去看一看那四輛車最終失去蹤跡的地方,或許在那里,會得到一些新的線索。
出了會議室后,時景舒沒走幾步,遠遠就看到了一名正要到辦公室匯報工作的尚城市法醫。
同樣一絲不茍的態度,同樣潔白如新的白褂子。
時景舒盯著他的衣服看了一會兒,片刻后緩緩移開了視線。
*
純白色房間內,蘭天自從回來后便縮在角落一動不動。
臉頰上的癢意難以忽略,他用手撓了一下,帶下來了好幾塊尚未干涸的血痂。
蘭天將血痂放在指尖捻了捻,碎掉的渣子中間還帶有一抹殷紅的血,粘在了他的指肚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兩只手,甚至衣服上都被濺上了不少的血跡,白色的襯衫幾乎已經沒了原本的樣子,又破又臟,皺皺巴巴地掛在身上。
蘭天吸了吸鼻子,視線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還剩下的小半瓶水上。
他忍下身體各處傳來的不適,取來那瓶水,可水都倒完了,他的手上還是沒有被洗干凈,那薄薄的一層紅色像是鉆進了他的皮膚里,叫囂著要和他融為一體。
蘭天坐在地上,虛虛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腦中持續不斷地響起一道聲音。
是他害死了那個可憐的男人...
自責與愧疚鋪天蓋地地砸向他,蘭天緊閉著雙眼,用后腦勺一下一下地用力磕著墻壁。
這是第一次,一個活生生的人以這麼慘烈的方式死在他的眼前,蘭天心中的情緒無處宣泄,只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時景舒一定、一定就快要找到他了。
眼眶逐漸變得發燙,蘭天緊緊地抱著自己,想象自己處在對方溫熱的懷抱...
秦星闌一直都沒回來,蘭天不止一次地望向門口,漸漸變得擔心起來。
過了很久,終于有人開門進來,扔下了一人份的水和面包后,又將屋內空了的礦泉水瓶和面包包裝袋收了起來。
蘭天緊張起來,連忙問道:“秦星闌呢?和我一起來的人呢?”
那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蘭天急忙起身,堵在門邊,高聲道:“回答我,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不關你的事。”那人語露不耐,將蘭天推到一邊,還未把門關上,蘭天又撲了過來,半邊身子擠到了門外,試圖到外面尋找秦星闌。
那人皺著眉,像是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動物,掐著脖子將蘭天摔進了屋內。
他像一堵墻一樣堵在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蘭天趴在地上狼狽咳喘。
“擔心他是麼?”那人諷刺道:“要不是你,我們還沒那麼快確定他的身份。”
蘭天耳鳴目眩,側躺在地上一時間站不起來,他粗喘著氣,問道:“你什麼意思?”
“咖啡館那天我也在,從籠子里跑出去的商品,只有被處理掉的份。”那人態度輕蔑,“不明白上面的人為什麼這麼看重你們,不過,只要他肯聽話,應該就沒什麼事。”
“老實點,就像你這樣的...”那人話音停頓,目光不懷好意地在蘭天露出的大半截腰腹上流連幾番,隨后什麼也沒說,哼笑一聲鎖上門走了。
蘭天渾身散了架似的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他心想,原來他害的人,還不止一個...
*
時間已到中午,距離蘭天赴秦星闌的邀約已經過去了將近24小時。
時景舒和小劉對著地圖,將兩個地區的情況梳理了出來。
那四輛車在擺脫了監控后,便一直沒再出現在高速路段或者任何重要的主干道路,普通路段的攝像頭不具備自動識別車牌的功能,尋找這四輛車的難度便陡然加大。
與此同時,時景舒提著的心卻稍稍松了片刻。
因為他知道,這也就意味著,這里距離他們最終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前往凌云區的兩輛車在凌山景區脫離了監控,在一個占地約800平方千米的森林保護區,任何地點都有可能成為綁匪藏匿或是逃脫的選擇;而前往黃龍區的兩輛車則是在一個鄉鎮脫離了監控,那里一連有七八個大的村子,人多眼雜,和荒涼的山區簡直是天壤之別。
簡單比較下,當然是山區更加保險,然而,時景舒卻直覺,這是對方又一次故意設下的圈套。
如果選錯了地點,一來一回至少要耽擱12個小時,時景舒深吸了一口氣,在沒有進一步的依據之前,他絕不可以貿然行動。
就在他徘徊不定時,施文遠突然打來了一通電話,告訴他了一個可大可小的消息。
七八年前,秦星闌曾經捐助過黃龍區的一家私人醫院。
只不過,捐助的事情并沒有被記在澤西生物每年長長的慈善清單中,做的頗有些“偷偷摸摸”,要不是秦星闌用了些手段,恐怕根本發現不了。
時景舒眼中閃過片刻驚異,一個模糊的念頭飛快地劃過他的腦海,快地讓他沒能來得及抓住。
來不及多想,他叫上小劉,下定決心道:“走,去黃龍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