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天的心里不禁有些惴惴,光線過差,到底是因為這里大得出奇,還是因為這里根本就不是一個能有自然光照射進來的地方...
蘭天越走,心中的那桿天平就越發傾向于后者。
走了大概三四分鐘,他終于見到了上次的那名男人。
蘭天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望向他。
“嘿,別這麼看著我。”廖成泰懷念道:“說起來,你小時候還喊過我叔叔,不知道往后還有沒有機會聽到?”
蘭天抿起了唇,愈發沉默。
上次的那名女人并不在,廖成泰身邊只跟著兩名身著實驗服、戴著面罩的男人,他笑得溫和,緩聲問道:“考慮得怎麼樣?”
蘭天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防備地后退了一步。
“別怕,時間還沒有到。”廖成泰看出了他的驚慌,“說了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我是不會反悔的。”
雖說是等他考慮,但男人似乎早已篤定蘭天會加入他們,語氣中的自信讓蘭天反感極了,“我不...”
“噓,別急著拒絕。”廖成泰打斷道:“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成果,如何?”
蘭天偏過了頭,語露厭惡,“我并不認為你們的任何東西可以稱之為成果。”
廖成泰笑了笑沒說話,反而是后面的兩名男人用外語罵著什麼。
蘭天聞言望去,發現他們面罩下的五官的確帶有西方人的血統。
廖成泰叫來兩個人,強行地帶著蘭天去參觀他們的實驗成果。
第一站的房門上掛著一塊牌子,sterile room,無菌室。
蘭天剛一被推進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隔著一面透明的玻璃墻,一個男人靜靜地躺在里面的手術臺上,胸腔被剖得大開,要不是一旁架著的心電圖還在持續不斷地工作,蘭天甚至有一種重回解剖室的錯覺。
然而待他仔細看去,卻發現男人還有微弱的呼吸,隨著肺部的張合,胸口處墜著的兩枚心臟一前一后地鼓動著。
蘭天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怔在了原地。
廖成泰打開一旁的液晶顯示器,高清的攝像頭下,男人胸腔內所有的臟器一覽無余。
那是鮮活地、正在工作中的器官。
“看吧,這不比你在書上看到的要更直觀麼?”廖成泰淡淡地說著,甚至打開一旁的機器,操作著無菌室上空懸浮的機械手臂,在男人裸露的臟器上撥弄了一把。
男人像離水的魚一樣挺動了兩下身子,隨后又恢復到了一開始麻木的狀態。
蘭天悚然地望向廖成泰,艱難地開口:“他的心臟...”
提到這個,廖成泰還未開口,那兩名外國人便開始興奮起來,手舞足蹈地向蘭天講解起來。
完美的配型、手術、已經活了五天...
蘭天望著他們扭曲的笑容,只覺得一陣心驚...
創造...他們用了這麼一個詞,仿佛真的在形容什麼絕世的作品。
可那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和他們沒什麼不同的人。
蘭天看著顯示器上那些再熟悉不過的臟器,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這一瞬間,他突然發覺,原來解剖臺和手術臺,長得這麼相似...
廖成泰看著蘭天的反應,神色中流露出了一絲滿意。
從無菌室出來,蘭天又被強制帶去參觀了一些其他“作品”。
無一例外,手段都十分獵奇,令蘭天完全無法接受。
他萬分抗拒,連一開始想好的逃跑計劃都忘到了腦后,只想早點結束這于他而言痛苦的折磨。
最后,廖成泰帶著蘭天進到了一個房間。
房間里,是他上次在走廊上見到的,那名有著猩猩手臂的男人。
男人被捆綁在手術臺上,見他們進來,被堵住的口中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咒罵。
蘭天看向一旁他的身體指標,發現他的各項數值都處在瀕危的界限,臟器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
那兩名外國人說了一路,依舊熱情如火,向蘭天解釋著他們的用意,每句話中都透露著殘忍二字,最后的落腳點居然放在了造福殘疾人。
經過了這麼久,蘭天原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了忍耐,但聽到這里,他只感覺一股怒火直沖頭頂,直接打斷道:“為他們好?那他呢?”
蘭天指著被綁著的男人,朝那兩名外國人顫聲道:“他的胳膊、是天生缺失的麼,是他求著你們這麼做的麼?”
廖成泰抬手止住了兩人將要回復的話,平靜道:“科學的道路上,總會有人要為此做出犧牲。”
“這不是什麼科學!”蘭天大聲道:“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廖成泰反問道。
“對!不該!”蘭天秉著氣,毫不畏懼地對上了廖成泰的雙眼。
廖成泰同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嘴角一咧,“行,不該。”
蘭天詫異地望向廖成泰,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轉變了想法。
廖成泰朝屋外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名身材壯碩的男人進來,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手術臺邊。
躺著的男人似乎預知到了危險,喉嚨中發出恐懼的嗚咽。
“你們要干什麼?”蘭天看著這一切,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不是說,他不該這樣。
”廖成泰面色不變,甚至輕笑了一聲,“那就卸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