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和河流,這些都是明顯的位置特征。”或許是為了便于抓到逃跑的人,筆記本上關于每個人逃跑的路線描述都十分清晰,時景舒肯定道:“借助這些特征,判斷出地點并不算難。”
蘭天拿過筆記本,諸如這樣的描寫還有不少,他抬起頭,迫切道:“我們一會兒就去看看吧。”
“好。”時景舒能夠理解蘭天的心情,讓他先到門口等一下,自己則去臥室取剛才整理好的復印件。
冰涼的紙張入手,時景舒看著上面某某救助站、某某福利中心的注冊信息,腳步微頓。
或許,還有一個更快的方法...
宋山調查了這麼多全國各地的福利機構,那距離他最近的這一家,究竟有沒有被列入他的排查范圍...
時景舒一張張地翻過這些復印件,越往后翻,心中便越是發沉。
等所有的復印件翻過一遍后,時景舒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宋山并沒有調查過距離他最近的這所救助站。
是他從未對這所救助站起疑,還是他對結果已經十分確定,所以根本沒有排查的必要...
時景舒的面頰繃得很緊,他知道宋山對蘭天而言十分重要,保險起見,還是決定有必要去救助站看看。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避免被蘭天看出什麼,隨后兩人一起到路邊的餐館簡單吃了個午飯,便打車前往了那家救助站。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公里時,為了便于觀察周圍的環境,兩人提前下了車。
自東向西地走著,蘭天看著路邊的一大片玉米地,有些說不出話。
他記得筆記中第一頁記錄的那名流浪漢,好像就是從東邊跑出來后,在不遠處的玉米地里跑丟了一只鞋子。
時景舒握上蘭天的手,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十分鐘后,終于走到了目的地。
這所流浪人群救助站占地面積不算大,有三棟六層高的樓房,將院子劃分為了三個部分,四周被磚墻和圍欄圈起,每一道墻上都固定著許多玻璃碎片,完全杜絕了翻墻的可能。
時間是下午一點,院內空無一人,透過窗戶,隱約可以看到樓內有人活動。
兩人沒選擇進去,而是沿著救助站的四周轉了一圈。
后院外的的樹林、東側修補過的柵欄、墻角被堵上的狗洞...等等這些無一不和筆記本上提到事物的相吻合。
蘭天咬著牙,不顧時景舒的勸阻,沿著院后的樹林一直向前走,胸口像是墜了一塊石頭,連呼吸都被擠壓得難受。
蘭天越走越快,逐漸跑了起來,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一處和本子上不一樣的地方。
哪怕僅有一處,也能在此刻成為他的安慰。
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蘭天聽到了前方小溪傳來的汩汩水聲。
森林...河流...
他瞬間脫了力,喘著氣坐到了地上,手掌按在地上的碎石上,手心被尖銳的棱角硌得發疼,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顫抖著聲音,道:“時景舒,我該怎麼辦...”
第79章 見過
林間的風是有聲音的,樹枝的晃動與鳥雀的鳴叫,在這一刻都成為了蘭天耳邊揮之不去惱人聲響。
時景舒斟酌著用詞,輕聲在蘭天耳邊說著什麼。
可他越是多說一句,蘭天心中的愧疚感就越是加重深一分。
作為一名警務工作者,他的親人極有可能是犯下惡性案件的罪犯,這樣的事實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他犧牲了自己一切的課余時間,花了八年多習得了過人的技能、構筑了堅硬的信仰,原以為這些能夠使他更好地幫助他人,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有朝一日,他最重要的親人卻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蘭天茫然極了,他抬起頭,喃喃道:“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抗拒的姿態很是明顯,時景舒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道:“好,我就在附近,有事喊我。”
蘭天輕輕地點了點頭,在時景舒走后,又恢復了剛才一動不動的模樣。
空氣中彌漫著樹葉腐敗的味道,厚厚的一層葉片鋪在地上,讓人足以想象得出,在盛夏之際,這片樹林是何等的枝繁葉茂。
蘭天靜下心,一個人想了很多。
從他初到外婆家時,鉆到外婆被窩里度過的第一個雷雨夜,想到他高三后,在宋叔叔的陪伴下到外婆墳前燒掉的高考成績單。
他永遠感動于外婆和宋叔叔對他的愛,但也無法原諒他們做下的錯事。
蘭天閉上了眼,狠狠地掐上了自己的胳膊,錯了就是錯了,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
兩人已經不在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協助時景舒他們,還原整件事情的真相。
之后由外婆和宋叔叔欠下的債,他會一件一件地慢慢替他們償還。
...
半小時后,兩人肩并著肩,走在小樹林中。
蘭天什麼都沒說,時景舒也沒主動再問。
走了一段路后,蘭天開口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現在還不是露面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