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出不出于職業方面的敏感,施文遠都覺得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露著一股詭異。
一位年過半百,生活在木巖區這麼一個小破地方的福利院院長,會每隔一月多就購買一次價值昂貴的國外豬肉?
施文遠才不信這邪門的事情,朝時景舒道:“CINO的購物記錄只儲存三年,所以這三年,只是系統的上限,而不是他購買的上限。”
“我總覺得不對勁,想等你晚上回來商量商量,但剛準備退出,屏幕上就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那家名叫ízletes的店鋪,通過三天前的那筆訂單,向他發來了一個客服評價。
五星到一星,由好及差。
說真的,施文遠在那一刻冷汗都差點下來了。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這家店鋪和陳德年之間真的存在有什麼秘密,那每一步操作,都必須小心翼翼。
他不敢輕舉妄動,緊緊地盯著那個對話框,直到它不再跳動。
兩分鐘后,陳德年的賬戶就因為被舉報疑似刷單,而被網站永久封禁。
施文遠沮喪地抬不起頭,“這次...的確是我大意了。”
手機上的數據他留有備份,但網站上的數據都在CINO那邊。
且不論他們聯系CINO要走多少道審批手續,單單根據這丁點疑慮,局里也不可能幫他們向上打申請。
他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淪為了被動的一方。
施文遠懊惱極了,想也不想就知道自己犯了多麼低級的一個錯誤。
對于賣家而言,他不僅沒有進行相應的“評價操作”,而且使用的也不是陳德年慣用的IP地址。
甚至,就連設備都從手機轉為了電腦。
于是下一刻,他們就毫不猶豫地舉報了他的賬號。
“這一切,怪只怪我沒有提前做好準備...”
原以為只是扒對方老底,卻沒成想把自己搭了進去。
施文遠只覺得丟臉,在時景舒長久的沉默和審視的目光中,感到一陣陣心虛。
“所以...”時景舒拉長了語調,鄙夷地望向施文遠,“你是說,你跟丟了一條線索,最后除了個模棱兩可的疑點外,什麼也沒發現?”
“在知道自己暴露后,就什麼也沒干?”
時景舒問得太不可思議,施文遠楞了一下,片刻后,咧了咧嘴道:“還特麼是你了解我。”
他當然不是什麼也沒干。
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打草驚蛇后,趁著對方還在線,他第一件事就探查了對面的IP。
“只可惜,對方使用的也是虛擬IP,我只能通過其他渠道大致確定,它真實位置應該是在北美。”
并不是網站上定位的什麼匈牙利,而是八千多公里外的美國。
“要想獲取更多關于店鋪的信息,恐怕繞不開CINO。”施文遠撇了撇嘴,“可CINO的網絡安全部門可沒那麼簡單。”
像這種家大業大的全球化購物平臺,每天都要面臨上億次的黑客攻擊。
平臺賺的錢,有相當一部分比重都拿來養著網絡安全部門。
“想要在CINO來去自如,恐怕國內只有幾個人能辦到,而這幾個人,都不是你我能請的動的。”
施文遠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識,朝時景舒和蘭天比了兩個手指頭,“兩條路,要麼,就當他陳德年是個愛吃豬肉的大傻逼,要麼...我們就只能從長計議。”
說著,他從口袋中掏出了兩張疊在一起的紙,遞到了時景舒面前。
時景舒眉間的紋路就沒消下去過,見到這兩張紙后,更是加深了幾分。
他嘖了一聲,展開了那兩張草稿紙。
一張上手寫著七八個日期,另一張上...寫了五六個不同國家的語言詞組。
時景舒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兩張紙上的內容,眉頭一挑,仔細地看了起來。
蘭天好奇地扒過時景舒的胳膊,也陪著一同研究起來。
日期之間...他并沒看出有什麼關聯。
至于詞組,他只能看懂英文和德文。
一個是“瑰麗”,一個是“堅硬”。
蘭天有些疑惑,抬頭望向施文遠。
施文遠嘿嘿一笑:“聰明人有聰明人的手段,咱們笨蛋也有笨蛋的方法。”
在陳德年的賬戶被封禁后,他立刻找了張紙,把記憶中能想到的關于陳德年的購物時間都寫了下來。
他絞盡腦汁,也只回憶起了七八個。
接下來,他又偽造了一個ip,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CINO網站中一些奇怪的商家都篩選了出來。
這些商家都有兩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售賣的東西又貴又離譜,且經營時間都長達10年以上。
他對那些店鋪逐一做了比對。
那六家店鋪,就是他最終確認的名單。
沒有實體企業,從未有過上新,靠著兩三樣寥寥的商品和每月寡淡的銷量,還能在資本市場屹立十年...
施文遠覺得,這簡直比陳德年是個豬肉狂魔還讓人難以接受。
他往后一靠,攤在椅子上嘆了口氣,“不得不說,時景舒,你覺不覺得這種操作很熟悉。”
時景舒瞥了他一眼。
何止是操作,這整件事情都和一種地下交易的模式極為相似。
表面上是在賣一些鮮有人買的商品,而背地里,則是在交易一些別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