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可以發出曼妙的歌聲。
童話里的夜鶯用婉轉的歌聲驅走了死亡的陰霾。
而眼前像夜鶯一樣漂亮的男孩,喉嚨被繩索絞緊,被剝奪了鮮活的生命。
第16章 夜鶯
毯子褪去后,李木子放下相機,忍不住罵了句臟話,少年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
到處都是暴力留下的挫傷,像黑青色的墨,附著在少年纖細的身體上。下半身更甚,大腿內側遍布掐痕、鞭痕和燙傷,腸道撕裂嚴重,生前應該是遭遇過極端暴力的性虐待。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少年身體內部被清理的十分干凈,腸道內干凈得只余點點腺液,打開身體后,連胃內容物都被排的一干二凈。
少年的指甲被剪得很短,口腔、皮膚也被仔細清潔過,沒留下一絲有用的線索。
蘭天按部就班地提取著樣品,心里生出股抑制不住的熟悉。
過度清潔...性侵犯...勒死...
這和他在周例會上看到的解剖案例十分相似。
是一隊正在經辦的連環殺人案件。
三個月的時間,陸續有四名被害者被發現。被害者均為女性,勒死,死前都遭受過長期的囚禁和性侵犯,尸體內外被清理地異常干凈,讓一眾法醫束手無策。
兇手的反偵察能力很強,多次作案,只有一家私人的防盜監控拍到了疑似兇手的半個背影。
局長大發雷霆,這周特意成立了專項行動小組,抽調了幾名機動組的同志協助,要對案件重新整合,尋找新的關鍵點。
要是他沒記錯...
蘭天走到尸體的腳邊,不出所料,尸體的腳踝處也有一圈傷痕,只不過痕跡很淺,被束住的時間應該不長。
如果真的是是同一名兇手...為什麼這次的對象跨越了性別。
蘭天仔細回想著例會上提到的細節,那幾名女性被害者,雖然都遭遇過性侵,但尸體上卻沒有虐待的痕跡,被發現在偏僻的郊外,身著良好的衣裙。
而這名少年,傷痕累累,只裹著一條單薄的毯子,丟棄在了垃圾回收站。
蘭天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想等時景舒回來再做商量。
他把注意力放在死因上,少年纖細的脖頸上有數道觸目驚心的勒溝,勒溝很深,邊緣粗糙,周圍有散在的點狀出血,壓痕呈暗褐色的皮革樣變。
他謹慎地剝開死者頸部的皮膚,劃開食管與氣管,霍然瞳孔驟縮。
在死者的腫脹的食道壁上,粘著一根短發。
蘭天錯愕地看向少年淤血灰敗的臉,心跳快了兩分,他小心萬分地夾起那根頭發。
“這。”李木子倒抽一口冷氣,激動道,“這說不定是....”
“對,不過沒有毛囊,送去檢驗科,應該可以做線粒體DNA分析。”蘭天的語速不自覺地加快,他仔細地保存好那根頭發,感覺胸口有些發悶。
躺在這兒的男孩兒遍體鱗傷,在需要被人保護的年紀里遭遇如此。
這只脆弱的夜鶯,縱使被勒斷咽喉,也想方設法,給予了敵人致命一擊。
李木子也想到了什麼,表情些許不忍。
蘭天抿著唇,加快手上的速度,完成了后續的工作。
縫合過后,他輕輕地為少年蓋上白布。
少年安靜地躺在這里,手心冰涼,即使指甲被剪得很短,手心也有幾處抓撓的破皮。
窒息死亡的過程會給死者帶來極大的痛楚與恐懼,在幾十秒的時間里,他承受著窒息的脹痛,心臟泵血的聲音在耳邊猶如擂鼓。
喉間的癢意已經被劇痛覆蓋,他極力忍受著咳嗽的沖動。
不可以被發現。
那個人渣惡心的面容越發扭曲模糊。
少年的臉頰上劃過一道涼意。
這一定是喜悅的淚水,他想。
*
時景舒帶著唐瑩瑩從天耀珠寶出來,后者還在糾結那個手鏈的事兒,“我真的感覺在哪兒見過。”
時景舒鼓勵她,“你想,你想不出來今天不姓唐。”
外面烈日炎炎,時間已然中午,唐瑩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殷勤道:“隊長,飯否?”
時景舒嘖了一聲,眼中意味不明道,“要是你們蘭法醫有這覺悟就好了。”
唐瑩瑩這幾天已經習慣了時大隊長把蘭法醫掛在嘴邊,左耳進右耳出,已經練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領。
兩人上了車,準備去附近隨便找家餐廳解決。
車上,時景舒給蘭天播了個電話,良久的嘟嘟聲后,是無人接聽。
應該是還沒從解剖室出來。
他點開剛加上不久的李木子的微信,像個老父親一樣殷切囑咐道工作完一定拉著蘭天吃個飯。
唐瑩瑩一邊開車一邊左顧右盼挑選著餐廳,等紅燈之余偷偷瞥了眼時大隊長的手機屏幕。
一看嚇一跳,是一家死貴死貴的外賣。
主打什麼健康純天然,連一碗米飯都賣三十多。
她開啟冤種發言,“隊長,我也想吃三十多的米飯。”
時景舒頭也不抬,“你吃得完麼。”
唐瑩瑩悲從中來,怒挑了一家裝修看起來很貴的餐廳,吃了一頓飽了又好像沒飽的午飯。
*
蘭天和李木子回到法醫科辦公室時,時大隊長的愛心外賣已經送到了他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