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老遠,時景舒就看到玻璃上一個圓圓的“洞”,露出的半張臉他怎麼也不會認錯。
室內的霧氣讓整面玻璃具有了磨砂效果,只余下蘭天剛才用紙巾擦去的一小片還能彼此通透。
兩人透過那一小片明朗彼此看著,時景舒把傘懟在玻璃上,微微欠身,朝蘭天彎了彎眼睛。
蘭天透過玻璃,直愣愣地看著,手機一震,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時景舒:小哥哥,要不要搭便車?
蘭天手指戳在屏幕上,刪刪減減,最后發了一個小熊點頭的表情包。
他提起兩包東西,超市門口的人少了一些,時景舒自然地把傘撐到兩人頭頂,接過蘭天手里的其中一包。
頭頂的傘面不停鼓動,雨點像是從四面八方往里鉆,雨傘作用實在有限,短短的幾十米,兩人都淋的夠嗆。
終于坐到了車里,時景舒第一時間打開空調,溫熱的風瞬間撫慰了冰涼的皮膚,他找出一盒抽紙,讓蘭天先擦一擦身上的水。
蘭天搓了搓冷得有些僵硬的雙手,接過紙巾,把裸露在外的皮膚仔細地擦干。
“頭發,還有耳朵后面,都擦一擦。”
蘭天抽出兩張紙,遞到時景舒面前,道:“你也擦一下。”
“我沒事,不像你。”時景舒發動車子,輕笑:“嬌氣。”
蘭天自知理虧,扭身從后座超市塑料袋里翻出一包燕麥棒,問道:“要不要吃一點。”
時景舒眉毛一挑,對學會投喂的小學弟倍感意外,“是有點餓了。”
蘭天聞言體貼地把塑料包裝剝開,遞到時景舒手邊。
身下的車子小幅晃動了一下,時景舒緊了緊手上的方向盤,道:“雨天路滑,還是你吃吧。
”
蘭天從善如流,忙把燕麥棒遞到他嘴邊,道:“我喂你吃。”
時景舒眼底一片笑意,偏頭叼走了燕麥棒。
蘭天低頭認真地把包裝袋折好,給自己也拆了一根。
車廂里一時靜謐,只有兩人吃東西的聲音。
蘭天很享受這樣私密的小空間,想多聽聽時景舒的聲音。
他迅速過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從四個話題中挑選了一個,“聽小劉說,今早局長表揚你們了?”
時景舒點頭,“這次案子大家配合的都很好,小劉做的數據比對很精準,向陽在外省對接工作也比較順利,至于瑩瑩...”
時景舒頓住,偏頭看了一眼蘭天,神色揶揄。
“嗯?”蘭天不明所以。
時景舒慢條斯理道:“瑩瑩說,她這周的主要任務是當好后勤和外交人員,負責案子的后勤工作和隨行法醫的接待工作。
“目標是讓我們新來的法醫能夠順利融入集體,和大家成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說到這兒,時景舒自己繃不住笑了,他伸手捋了一把蘭天蹭亂的后腦勺,悠然道:“你覺得,她任務完成了嗎?”
想起這幾天唐瑩瑩有空就來找自己搭話,有時候還拉上熱情的小劉和努力微笑的向陽。
蘭天心虛地縮在車座里嗯了一聲,替唐瑩瑩完成了任務。
“是麼,那我可要好好表揚一下她。”
雨點悶聲砸在車窗外的玻璃上,映著遠處五彩斑斕的LED燈,光怪陸離的斑點像極了蘭天昨晚的噩夢。
蘭天神色懨懨,時景舒頓時警覺,“難受了?頭暈不暈?”
“沒...就是有點困。”說完蘭天又往車門處靠了靠,整個人都快要貼在車窗上。
明顯的說謊,時景舒沒拆穿,只是說:“困了就瞇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兩人各懷心事,接下來一路無言。
到了樓下,時景舒以蘭天提著東西不好打傘為由把人送到了家門口,順便摸清了小學弟的門牌號。
蘭天迷迷糊糊打開家門,看清客廳里排排坐的一堆皮卡丘和中間二人的合照,猛地轉身抵住了門。
時景舒正在心里盤算著如何得寸進尺地進去坐一會兒,下一秒小學弟防狼一樣的動作刺痛了他的一顆老心。
時景舒摸摸臉,暗道自己這幾年刑警難道白當了,意圖表現地這麼明顯,連小學弟都能看出來。
蘭天站在屋內,在沒禮貌和被看破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
他不敢讓時景舒看出,自己對他的愛慕。
五年前的不告而別和之后的疏遠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自己對他而言,和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
“屋子...還沒收拾好。”蘭天心頭酸澀,遮住眼底的黯然,“下次再請你進來坐。”
“成。”蘭天顯而易見的慌張讓時大隊長拉響了警報,他安慰自己不要心急,現在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沒有什麼比這個認知更能讓他舒心。
他按下電梯,不放心地囑咐道:“一會兒沖個熱水澡,擦干頭發再睡。”
電梯一直停留在這層,門開得很快。
蘭天眼看時景舒就要離開,自己身后,成片黃橙橙的皮卡丘是那麼的溫暖,他眼眶發熱,聲音高了幾度:“時景舒。”
把人叫住之后又不知道說什麼,時景舒一只手抵著電梯門,靜靜地看著他,蘭天扯了扯嘴角,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臉,“周末愉快。
”
時景舒低笑一聲,溫柔回道:“好好休息,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