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每天一睜眼就是處理投訴,集中退款,發視頻自證清白,但輿論來勢洶洶,全都是他從未面對過的情況。
他的動態評論區全都不能看了,因為無論從哪一條點進去,下面都是肆意的謾罵和攻擊。
他的店鋪也因為鋪天蓋地的差評而很快掉星,最終被迫關閉。
裴嘉玉終于想通了其中的一些關竅。
要花這樣大的手筆來整他,不僅費錢,還要費很多心思。
他在網絡上混跡這些年,雖然鮮少與人阿諛奉承、結交人脈,但也不會去主動與人交惡。
他也不算什麼頭部網紅,按理來說,動不到別人的蛋糕。
花這麼大的精力來打壓他,只能說明,對方恨他入骨,想對他趕盡殺絕。
能這樣做的,只剩一個人。
店鋪關閉的那天,裴嘉玉拿起手機,撥通了裴宏的手機號碼。
裴宏對他的主動感到頗為詫異:“小玉?你最近還好嗎?”
裴嘉玉慢慢地把熱水注入檸檬茶里:“托我的親叔叔的福,過得還不錯。”
裴宏笑了:“那就好。”
裴嘉玉:“叔叔后頸的皮膚恢復得可還好?”
“早好啦。有了錢,一些皮肉傷又算得了什麼呢,”裴宏意有所指,“錢是多好的東西啊,能給半死不活的植物人吊著命。雖說這活著也跟死了差不多吧,但好歹還算是個念想,你說是不是?”
裴嘉玉還在繼續往玻璃杯里倒水,茶水滿溢出來,茶幾上濕了一片。
裴嘉玉回過神來,放下熱水壺,道:“原來叔叔當初只是皮肉傷,真好,早知道我就不那麼內疚了——好長一段時間里,我還以為叔叔的腺體被我不小心燙傷,從此不能人道了呢。
”
“哎呀,不好意思,”裴嘉玉像是又想起什麼來,連忙道歉,“瞧我,都給忘了。您想生兒子想了這麼多年,結果一直沒能如愿,好不容易和外頭的情婦有了個孩子,結果仍然不是兒子——誰說,這不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呢?”
手機那頭忽然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裴宏破口大罵之前,裴嘉玉直接“啪”地把電話掛了。
裴嘉玉心里舒服了不少。
雖然沒能立刻報復回去,也算是好好惡心了裴宏一把。
——
由于網上輿論形勢太差,裴嘉玉不得不暫時退網,尋找其他的籌錢法子。
這些年,父親一直沒有醒來,但是情況也沒有惡化,需要一直用昂貴的機器維持生命。
母親那邊能支持的不多,裴嘉玉也不愿意她一把年紀再操心這些事,所以一直表現得輕輕松松,說自己這幾年站上了互聯網發展的風口,賺的錢足夠供養父親,自己也能生活得滋滋潤潤,讓母親千萬不要操心。
如今收入來源大大減少,只剩下之前的一點投資還在斷斷續續賺錢。
但父親的醫療費不能斷,他必須想辦法。
裴嘉玉失眠了幾個晚上,輾轉反側,想遍了所有可能的辦法。
最壞的情況,他只能回頭去找父親從前的那些舊友。
但對方愿不愿意幫忙是一碼事,父親的醫療費并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已經麻煩他們太多太多了,人不能太貪心,就算身在困境,也要堅守本心。
這也是父親從前時常教導他的。
不知是不是上天憐憫,幾天后的清晨,裴嘉玉收到了一封邀請函。
父親從前的一位生意伙伴要舉辦一場慈善晚宴,邀請他一同前去。
意思不言而喻。
慈善晚宴的幫扶對象一般都是情況困難的某類群體,比如罕見病患者等,而非具體的一對一幫助。
但參加晚宴的人,大都非富即貴。
而家現在的情況,雖然裴父昏迷,裴母也不在京城,但只要晚宴主人肯引線搭橋,還是有幾率爭取到一筆捐助資金的。
裴嘉玉原本是最不愿意用這種形式募集資金的,但眼下情況緊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幾天后的慈善晚宴上,不出預料地,裴嘉玉遇到了斯嵐。
他出發之前就得知斯嵐可能會去,這也不奇怪,晚宴主人朋友眾多,廣結善緣,斯嵐從前還在裴家工作的時候,裴父還帶著斯嵐一起去對方家里拜訪過,因為斯嵐聰明、手腳麻利,是很貼心的下屬。
裴嘉玉早已收拾好心情,因此見到斯嵐和他手上漂亮奪目的訂婚戒指時,也表現得異常平靜。
兩人都沒有主動打招呼,疏離地隔著兩米遠站著,好像并不認識。
稍微停頓了片刻,裴嘉玉就自然地走到邊上去了。
他漠不關心地看著宴會廳中央載歌載舞的人們,慢慢地喝著手中的葡萄酒,偶爾抬頭看一看墻上的掛鐘,盤算著晚宴結束后去找晚宴主人敘敘舊,看能不能找到機會籌措父親的醫療費。
裴嘉玉正百無聊賴地等待著,忽然瞥見宴會廳的另一側,裴宏也來了。
他看起來比前幾年胖了一圈,整個人紅光滿面,看起來意氣風發。
裴嘉玉意識到晚宴主人竟然也給裴宏發了邀請函,瞬間憤怒的熱血沖上了大腦,下意識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