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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之后,裴嘉玉已經逐漸習慣了自己的新生活。
白天上課,空閑時間就拼命打工掙錢,在滑雪場和學校之間來回奔波,人都瘦了一大圈。
舍友們偶爾善意地調侃他“長得好就是爽啊,可以靠臉吃飯”“嗚嗚,我什麼時候才可以一天賺幾千啊”,裴嘉玉也只是笑笑,疲憊地揉揉眼睛,一言不發。
他知道舍友們是好意,一天幾千塊,這收入水平絕對超過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但與父親的天價醫療費相比……仍然只是勉強能填補的程度。
即便生活異常辛苦,但眼看著金額差距越來越小,裴嘉玉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
累一點沒關系,只要有益于父親的治療……一切就都是有意義的。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父母為了培養他的儲蓄習慣,給他買了一個大大的小豬撲滿,每次他表現得很好、能夠完整背下一首古詩、或者順利解出一道數學題的時候,爸媽就會在小豬撲滿里投下一枚圓圓的硬幣,告訴他,這是他應得的獎勵。
后來他越長越大,知道了自家的經濟實力,逐漸花錢如流水,對金錢也失去了概念。
但當時抱著小豬撲滿,一點一點數著自己的“存款”時,那種歡欣鼓舞的心情,仍然記憶猶新。
裴嘉玉覺得自己現在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只要小豬撲滿里的錢越來越多,他心中的痛楚就仿佛被溫柔地撫平了。
他曾經擁有很多錢,但時至今日,他才終于明白了金錢的真正意義——不是紙醉金迷、花天酒地,而是在真正需要的時候,那些錢可以救人于水火,將他的親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這,才是“有錢”最珍貴的意義。
——
大學剩下的日子里,裴嘉玉仍舊拼了命地賺錢。
大四畢業后,有人選擇考研,有人選擇考編,有人決定去大城市闖蕩,有人決定回家鄉小城躺平。
裴嘉玉幾乎沒怎麼考慮,開始全職露臉做自媒體。
曾經他無比厭惡別人夸贊自己的容貌,討厭被當成精致漂亮的omega,討厭被說“繡花枕頭一包草”,討厭被油膩禿頭的中年男人們吹著口哨挑釁。
但在錢面前,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錢是他最能來錢的資本,那就拋下高高在上的自尊,去泥潭里,去臭水溝里,去一切他從前看不上的地方。
被評頭論足怎麼樣,被辱罵詆毀怎麼樣,被那些從前相熟的權貴子弟指指點點、譏諷竊笑又怎麼樣。
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大學畢業的一年后,一個陰沉的黃昏,裴嘉玉正在出租屋里疲憊地編輯短視頻。
近一個月來,網上開始流傳關于他的各種黑料。
這些所謂的“料”半真半假,有人曝光了他之前就讀的大學、他那富裕又突然破產的家庭,也有許多匪夷所思的黃謠,說他人品極差,私生活糜爛,年紀輕輕被金主包養,因此才能在短時間內迅速躥紅。
裴嘉玉隱約感覺這些風向是有人帶動,不然不會一夜之間,所有人忽然一邊倒地開始辱罵他。
可能性又許多種,比如裴宏見他干自媒體干得風生水起、想對他趕盡殺絕,比如圈子里的競爭對手故意抹黑,比如就是被其他自媒體抱團排擠……
具體原因是什麼,他無從知曉。
只覺得真的好累好累,幾乎連呼吸都失去了力氣。
累到極點的時候,他也會想起某個人。
想起那一年十七歲,在教學樓的天臺上,有人捂著他的耳朵,說風好大,你來我懷里好不好。
……
睜開眼睛,眼前卻不是晚風涼爽的十七歲的盛夏,而是寂靜狹窄的出租屋。
裴嘉玉垂下眼睛,麻木地刷著手機,忽然屏幕上跳出來一條新聞。
“喜訊!知情人報任氏小少爺任云亭即將與天才少年斯嵐結婚,婚禮將在明年年初舉辦!”
作者有話說:
小玉:嗚嗚嗚嗚嗚嗚我不同意
第76章 斯嵐的背叛?
碩大的黑色字體出現在眼前,異常刺眼。
裴嘉玉關掉頁面,閉了閉眼睛,但那行字還是再一次浮現在他眼前,久久無法消失。
他總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一切,事實上,工作繁忙、疲憊不堪的時候,他也的確不太會再想起從前的事。
他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結婚,也知道自己早該忘記。
但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還是感到一陣麻木的痛苦。
——
情況不大妙。
為了防止有經濟糾紛,裴嘉玉一直沒有簽約MCN,而是自己單干。
近期網絡上關于他的莫須有的傳聞越來越多,捕風捉影的爆料甚囂塵上。
曾經給他拍攝視頻的攝影師突然跳出來指責他拖欠工資、霸凌同學、每天晚上都會帶著不同的omega回家,并且言之鑿鑿地表示,自己有聊天記錄和錄音作證據。
一個本科期間并不熟的同學開通了短視頻賬號,聲淚俱下地控訴他曾經對自己實施性騷擾,并用錢權威脅他保持沉默。
他的服裝店鋪下被人集中刷差評,有人聲稱在衣服里發現了大頭針,有人斥責他賣的衣服質量奇差、與抹布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