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吐槽過,說他這個行李箱形同雞肋,就帶這麼幾件衣服,還不如到出差地直接買,還省了拎行李箱的力氣。
斯嵐只是笑笑,說行李箱小一點也好,這樣要走的時候,拎起來就可以走,很方便。
裝的東西多了,人就會變得遲緩笨重,猶豫不決。
裴嘉玉張了張嘴巴,一瞬間似乎是想立刻沖上前,劈手把行李箱奪過來。
但他忽然想起了邱桐桐對他說的話。
“斯嵐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寵物,不是奴隸。”
“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內疚的時候就想把人趕得遠遠的,舍不得了又把人抓在手里,不肯放手。”
……
裴嘉玉攥緊了拳頭,問他:“你去哪里。”
斯嵐垂著眼睛,輕聲道:“任云亭讓我29號前去報道,這樣還可以趕得上新年的新員工歡迎會。”
裴嘉玉的睫毛顫了顫。
裴嘉玉:“你要和他一起住?”
斯嵐:“住宿是很次要的事,一個晚上睡覺的地方而已。從前在福利院的時候,陰暗潮濕的倉庫我也能睡得很香,只要沒有人來打擾我。”
裴嘉玉:“他給你多少錢?”
斯嵐委婉道:“具體的薪水還要等人事通知,任少爺只是給我一個工作機會,他也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忙。”
裴嘉玉:“如果……”
斯嵐抬起眼睛,看著他。
裴嘉玉說不出口了。
他原本下意識想說,如果我給你開更高的價錢,住更大的房子,你還會走嗎。
但話快要出口的瞬間,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斯嵐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原本,是否離開這件事,就只是取決于他而已。
斯嵐曾經有無數機會逃離,之所以一直沒有實施,大概只是看他反抗得太過激烈的緣故。
爭吵會消磨愛意,也會無止盡地消磨耐心。
沒有了耐心,曾經再怎麼相愛的兩個人,也只剩下相看兩厭。
裴嘉玉無話可說了。
他咬著下嘴唇,怔怔地看著斯嵐。
斯嵐轉身之后,他卑微地,小聲地問了一句:“……真的不可以留下來嗎。”
斯嵐的身形略頓了一頓。
“抱歉,”他說,“我已經答應云亭了。無論大小,答應別人的事,就該好好做到。”
——
裴嘉玉后來偶爾會回憶起那個清晨。
他盡量不讓自己想起,畢竟不愉快的記憶會讓他的睡眠更加糟糕。
在斯嵐最初離開的一個月里,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若無其事,照常上課、打球、打游戲、泡吧,周末時跑到很遠的外省去滑雪或者露營。
生活繁忙起來了,心就好像也就被一點點填滿了。
他試圖去學著做飯、修剪草坪,但那些鍋鏟剪刀在他手里就仿佛有千斤重,怎麼都擺弄不順。
在第三次把菜炒糊之后,裴嘉玉終于放棄了,轉而聯系家政服務公司。
家政公司的阿姨手腳麻利,動作勤快,一天的時間就能把房子上上下下收拾得井井有條。
園丁也是專業的園丁,會根據面積設計草坪造型,建議他把門口的灌木砍掉一半,種上香樟樹,這樣這個宅子看起來會更有生命力。
裴嘉玉很滿意。
他心想,看來也沒什麼關系嘛,走了一個斯嵐而已,花點錢找家政工,一切都能和原來一模一樣,他自己也能生活地很好。
然后一個星期過去了。
一個月過去了。
兩個月過去了。
……
第三個月的時候,裴嘉玉終于連家政工也不再叫了。
他躺在亂七八糟的空曠別墅里,仰頭看著天花板,頹廢地從白天睡到黑夜,胡子拉碴,精神萎靡。
是不一樣的。
園丁和園丁不一樣,廚師和廚師不一樣,洗衣工和洗衣工不一樣,司機和司機不一樣,保潔和保潔也不一樣!
他們都不是斯嵐。
沒有人會再是斯嵐。
作者有話說:
老公跑了┭┮﹏┭┮
第72章 久別重逢
裴嘉玉逐漸習慣了自己的新生活。
習慣一個人吃飯,睡覺,上課,吃亂七八糟的外賣,在易感期到來時關緊門窗,自己給自己打抑制劑。
為了不讓自己有閑心七想八想,甚至開始認真讀書和寫作業,引得教授頻頻側目,稱贊他“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是不是懸崖勒馬,裴嘉玉不知道,他只知道,疲憊好像能讓自己忘記很多事。
身體麻木了,思緒就不會想到一些不該想的東西。
一個人生活,好像也可以活下去。
只是偶爾,他也會忍不住從昏暗無光的生活里抬起頭,望一望頭頂的月光。
斯嵐自從去了任云亭那里之后,似乎干得風生水起。
京城的富商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許多人都聽聞了任家似乎挖來一位天才少年,年紀輕輕就進入任家的核心部門擔任芯片研發工作。
斯嵐和任云亭也頻頻一起出席晚宴之類的社交場合。
裴嘉玉有一次逛書店,在新出的財經雜志封面上看到了斯嵐和任云亭的合影,他們一起出席了新公司成立的剪彩儀式,兩人并肩而立,相視一笑,一副感情甚篤的恩愛模樣。
裴嘉玉捏著雜志的一角,盯著封面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收銀員小妹頻頻向他投來懷疑的目光,才尷尬地放下手里的雜志,轉身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