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說的理由是“趁早收心,回去寫寒假作業”,其實是怕在家的日子待久了,父母看出端倪。
那一晚之后,他看斯嵐看得越發緊,寸步不離,老同學喊他出去吃飯聚餐他都找借口回絕了。
邱桐桐對此頗為不滿:“說什麼天氣太冷,堂堂的裴家小少爺,是沒羽絨服穿還是沒豪車接送啊,沒意思。”
裴嘉玉:“冷風吹在臉上也難受啊,懶得動。”
他急著啟程帶斯嵐回首都。
結果邱桐桐不知是不是閑得蛋疼,非得跟著他們一塊兒去首都,說是要趁著寒假結束之前好好游覽一下首都的風景名勝。
兩人畢竟十多年的交情,裴嘉玉拗不過,只好應了。
回到京城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回了家,裴嘉玉才想起客房的問題。
家里倒是有幾間額外的客房,但因為基本沒有客人來住,床單被套都落灰塵落了很久了,這會兒清洗,晚上也用不了。
裴嘉玉睡眠很淺,從小嬌氣,晚上是沒辦法和人同床共枕的。
邱桐桐和斯嵐肯定也不可能睡一張床。
斯嵐見狀,主動提出:“我去沙發上睡吧。”
裴嘉玉皺眉:“睡沙發上也沒被子啊,你晚上不怕凍醒啊。”
斯嵐:“那,我去外面住酒店吧。”
裴嘉玉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放斯嵐一個人跑出去住酒店,那和在大街上拿著大喇叭喊“走吧走吧趕緊趁機跑路吧”有什麼區別。
裴嘉玉:“住什麼酒店,你錢很多?”
斯嵐:“我還是有些積蓄……”
裴嘉玉:“懂不懂什麼叫勤儉節約,你才掙了幾個錢啊就這麼揮霍,真是鋪張浪費。
”
斯嵐心平氣和:“我只是覺得,這是最妥善的方法,總不能叫邱小少爺去住酒店,這于理不合。”
裴嘉玉心里別扭難受,面上卻是冷哼一聲:“你倒是守規矩。堂堂T大的物理系高材生,說起話來跟古代穿越過來的奴才似的。”
斯嵐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人總要記得自己來時的路。我原本就是裴家供養長大的,是助理,是男傭,我一直記得自己的本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堵得裴嘉玉無話可說。
裴嘉玉憋了半天,氣急敗壞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不回家!”
斯嵐嘆了口氣:“我說過我會守本分,就不會食言。”
……
邱桐桐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倆斗嘴。
今天什麼日子啊,裴嘉玉居然開始教育別人“勤儉節約”了,世界線是錯亂了吧。
堂堂裴家……根本不在乎這點酒店錢吧。
還有什麼不回家,什麼守本分,這都什麼跟什麼,他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根據他知道的信息,自從高三那年暑假之后,裴嘉玉就一直想趕斯嵐走,希望斯嵐可以與裴家切割得一干二凈,去做腺體恢復手術。
怎麼這會兒看著……裴嘉玉好像很怕斯嵐會離開?
邱桐桐八卦之心頓起,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裴嘉玉壓著火氣,勉強道:“你想在沙發上睡就睡,誰管你。”
別過頭去,沉默了一會兒,狀似無意地飄出一句:“我床上有一條多余的被子,自己拿去。”
斯嵐遲疑:“可是……”
哪有少爺受凍,把被子讓給下人的道理。
裴嘉玉很兇地打斷他:“我房間里有空調,本來就嫌熱,你……你明天自己把被子洗干凈,敢有一粒灰你就死定了。
”
斯嵐終于不再反駁:“那,多謝裴少。”
……
深夜十一點,裴家別墅的最后一盞燈熄滅了。
斯嵐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身上蓋著厚重的黑白格紋被子,看起來似乎是很快睡熟了。
而樓上的客房里……
邱桐桐悄悄給裴嘉玉打電話:“老裴老裴,你和斯嵐到底怎麼回事,舊情復燃了?”
裴嘉玉一肚子火:“舊情復燃你個頭。”
邱桐桐在黑暗里撓頭:“那,現在是他想走,你又不樂意了?”
一擊即中。
裴嘉玉沉默不語。
邱桐桐大腦CPU要被干燒了:“你倆現在……到底啥情況啊?”
裴嘉玉原本是不想說的。
他和斯嵐之間的事,太復雜也太亂,有時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腦袋太笨就是有這樣的壞處,思緒跟著情緒走。
可情緒是多麼虛無縹緲、沒有定數的東西啊,可能上一秒還想著避之不及,下一秒就無可救藥地開始心亂如麻,死死拽著,不肯放過。
或許這些事情也是憋在心里太久了。
他沒辦法向父母訴說,那麼同齡人里……也只有青梅竹馬的邱桐桐可以信任了。
裴嘉玉深吸了一口氣,在靜謐的深夜,艱澀地將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告訴了邱桐桐。
……
邱桐桐原本是抱著嗑瓜子的心態聽的,聽到后面,眼睛越睜越大,眼神甚至出現了一絲驚恐。
他在黑夜里急促地低聲道:“你……你把人囚禁了?”
“小聲點,”裴嘉玉臉上掛不住,咬牙道,“我只是……不讓他出門而已。”
邱桐桐更大聲了:“這和囚禁有什麼區別嘛!”
裴嘉玉:“……”
邱桐桐這才意識到自己動靜太大,咳了一聲,小聲道:“我……我是太震驚了……”
裴嘉玉自然知道自己干的事是什麼性質,斯嵐如果想,反手就可以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