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又發生了突發狀況。
斯嵐那里的薄荷驅蚊水突然供應不足。
從海島回來之后,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心理作用,裴嘉玉對薄荷驅蚊水越來越依賴。
易感期的時候,用薄荷驅蚊水來噴灑腺體,也能夠立刻安撫他的身心。
他這段日子一直處于不穩定的信息素混亂期,說不清什麼時候就有可能進入易感期,因此在學校的時候基本一直和斯嵐形影不離,去哪兒倆人都是一塊兒的,這樣萬一突然進入易感期了,斯嵐就可以立刻幫他處理。
可是就在他這天準備去醫院的時候,斯嵐忽然告訴他,驅蚊水用光了,手頭一瓶也沒了。
裴嘉玉急了:“那怎麼辦,我還要去醫院呢。”
沒有薄荷試劑,他現在根本不敢獨自出門,生怕出現意外。
斯嵐毫無感情地重復:“是啊,那怎麼辦呢。”
裴嘉玉:“我帶幾瓶抑制劑去?”
斯嵐:“抑制劑現在對你能起作用?”
裴嘉玉:“……”
他忽然福至心靈,盯著斯嵐:“……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裴嘉玉的腦子總算轉過彎來了。
怎麼就那麼巧,他說想要去醫院看季深,斯嵐就連續三天用各種各樣的事情拖住他。
做數學題、母親生日、薄荷驅蚊水庫存告急……
看起來根本不是碰巧。
倒像是……蓄意為之。
斯嵐眼皮子都沒眨一下,淡道:“我有什麼必要這麼做嗎。”
裴嘉玉語塞。
確實,要說斯嵐是故意阻止他去見季深的話,目的呢……
裴嘉玉認真地想了想。
斯嵐討厭季深?
不對,斯嵐和季深又不熟,有什麼討厭不討厭的。
那……斯嵐不想他去醫院?
有可能因為母親疾病纏身的緣故,斯嵐對醫院有抵觸心理,所以……
也不對。
是他去醫院,他又沒讓斯嵐跟著去,有什麼好抵觸的。
又或者……
裴嘉玉忽然有了一些大膽的想法。
學校里關于他的事情一直都傳得沸沸揚揚,他懶得去關注,但也偶爾會有些流言飄進他耳朵里。
近期傳得最兇的流言就是,“裴嘉玉玩膩了斯嵐,現在轉而對季深感興趣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裴嘉玉把那些同樣的手段都用到季深身上了”“一開始針鋒相對,然后采取溫柔攻勢,又是打聽人私事又是照顧人的,把人哄得團團轉,等玩夠了就把人拋棄掉”“可憐的季深,被校霸裴嘉玉玩弄于股掌之中”。
裴嘉玉倒吸一口涼氣。
他咽了口唾沫,問斯嵐:“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他說這話,其實調侃成分居多。
萬萬沒想到,斯嵐卻忽然手中不穩。
啪的一聲,手中的水杯應聲落地。
——
那天的最后,斯嵐什麼也沒有說。
裴嘉玉得不到他的回答,莫名心慌,心像在蕩秋千,忽上忽下的。
再想追問,斯嵐卻不肯理他了。
裴嘉玉去不成醫院,只好給季深打電話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本來真的是想去的,臨時出了點狀況……”
季深挺和氣:“今天又是因為什麼?”
裴嘉玉支支吾吾:“因為一些……個人原因……”
季深笑了笑,溫和道:“沒關系,不用緊張。”
“我向你道歉,還讓你來醫院,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夠周到。”
“醫院人流嘈雜,確實也不是個適合深談的好地方,你不用覺得內疚。”
“這樣吧,等我病愈出院后,我和爸媽親自上門道謝,好不好?”
裴嘉玉受寵若驚:“不必不必……”
“這是應該的,你救了我的命,這件事我會記一輩子,”季深很堅持,“從前我們之間或許有一些誤會……但經過上次的生死之交,我想,這些誤會是時候解開了。”
“我小時候并不是個好孩子,也并沒有當好你的哥哥,有時會忍不住捏捏你的臉,因為覺得你嘴巴扁扁想哭的樣子很可愛……那些事雖然只是出于孩童心理的惡作劇,但還是不可原諒。”
話術一套一套,聽得裴嘉玉一愣一愣的。
他完全沒有發現,在一詞一句中,季深已經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過錯摘得一干二凈。
季深一臉真誠道:
“嘉玉弟弟,我發誓從今往后絕不會再對你做過分的事。從今往后,我們也要當好兄弟,好不好。”
“我雖然虛長你幾個月,但在學校這些日子,我也都看在眼里,你的能力、人緣、身手都遠在我之上,我心甘情愿當你的小弟,你說好不好?”
裴嘉玉熱血上頭,豪言道:“從今往后小爺罩著你!”
——
半個月后,季深出院了。
裴嘉玉和季深握手言和,冰釋前嫌,課間也時常一起吃烤腸喝可樂打球。
對于自家的那些事情,季深并沒有過多談及,只是有些沉默地告訴裴嘉玉,自己家里現在確實遇到了一些麻煩,上次他去工廠,就是因為父親忙于工作抽不開身,他是去替父親還錢的。
裴嘉玉怕勾起他的傷心事,也沒有再多問。
他惦記著回家問一問爸媽,然而爸媽這段日子又去國外出差了,忙得腳不沾地,裴嘉玉只好先把疑惑擱置了。
一切看起來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他多了一個好哥們兒,少了一個死敵,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快慰的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