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斯嵐臉上看不出表情,“那天在食堂,他來和裴嘉玉打招呼,問在旁邊,聽到了。”
“哦哦,”邱桐桐撓了撓頭,“季深嘛,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轉學過來……”
邱桐桐簡單講了講兩人的關系。
季深爸爸以前是裴嘉玉爸爸創立公司時的合伙人,兩人大學時就是鐵哥們兒。大概四五年前,季深爸爸退出了公司,帶著一家人到了外地生活。但是兩家人關系親厚,還時常保持聯系。
季深差不多是裴嘉玉最大的“童年心理陰影”之一。
他自幼聰明伶俐,早熟懂事,人也長得清俊,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夸的“別人家的孩子”。
反觀裴嘉玉——天天打架,打游戲,愛犟嘴,考試日常不及格……
兩相對比,裴嘉玉自然就愈發討厭季深。
幾年前,季家人終于搬走了,裴嘉玉樂得差點大半夜放鞭炮慶祝,覺得從此人生都明朗了。
萬萬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年,季家人就又殺回來了。
天殺的,季深還偏偏也轉學到了啟陽中學。
理性來講,季深轉學到啟陽中學非常合理,畢竟是啟陽市的重點中學,師資力量雄厚,校園環境優美,升學成績也很喜人。
感性來講,裴嘉玉氣得神智不清茶飯不思,也確實是可以理解。
……
邱桐桐說完,拍了拍斯嵐的肩:“嵐哥,我說話他不大聽,你也多勸勸他,讓他別老自個兒跟自個兒較勁,這一天天的,氣成河豚了都。”
說是河豚其實都客氣了。
裴嘉玉這兩天的樣子,簡直跟被人奪了舍一樣。
斯嵐默默聽完了,不做評價。
只簡單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謝。
——
心理學上有一個名詞叫“白熊效應”,意思是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越讓你不要想某一個東西,你就越會去想。
“季深”成了裴嘉玉腦海里的“白熊”。
原因也很簡單——這些年的被拉踩經歷,實在是太慘痛了啊!
成績要比,為人處事要比,個子要比,他爹的連吃飯多少都要比。
他還回回都慘敗收場。
任誰有這樣的經歷,都會記憶深刻的。
唯獨有一項,裴嘉玉贏得徹徹底底,那就是打架。
說來也奇怪,季深明明比他高,但壓根兒不會打架,被他輕輕一推就倒地上了。
裴嘉玉正得意著呢,家長們大呼小叫的就跑過來了。
“小玉,你怎麼能打哥哥!”
裴嘉玉想辯解自己并沒有動手,只是輕輕推了一下而已,但根本沒人聽他的。
而季深只會坐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抬起頭,說:“叔叔阿姨,你們不要怪嘉玉,是我自己沒站穩。”
大人們看不到的角落里,季深卻掐著裴嘉玉腮幫子上的嘟嘟肉,笑容惡劣:“弟弟,我要報復回來了哦。”
裴嘉玉不想再挨罵,頭一扭,干脆不理他。
季深卻強迫地抓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扭過來了:“不可以無視我哦——不想痛的話,你也可以求我,求我我就放過你。”
裴嘉玉自然是不肯低頭,張口就罵:“我求你爸爸的大西瓜!”
結果就是被掐著兩邊的腮幫子,痛得眼淚汪汪。
季深此時的力氣和被推倒時,可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從此裴嘉玉就對這個人面獸心的“哥哥”“隔壁家的好學生”有了心理陰影。
如今童年陰影又出現在了面前,裴嘉玉一邊想著拔腿逃跑,一邊又控制不住地去關注季深的一舉一動,和自己對比。
開學后的第一次數學考試就考了班級第一,只扣了兩分?
——切,一看就偏科嚴重,有本事每一門都考個第一啊。
能言善道,左右逢源,人緣極好,剛來就和老師同學都打成了一片?
——哼,最煩這種虛與委蛇的人。
居然還是個運動健將,足球籃球排球網球樣樣精通,體育課上還被老師專門點出來做姿勢示范?
——嘁,有什麼了不起的,會打個球看把他能的,有本事參加奧運會去啊,在這兒虐菜雞算什麼本事,不要臉,嘔嘔嘔嘔嘔。
……
裴嘉玉一邊在心里狠狠吐槽,一邊又控制不住地繼續關注,那專注勁兒,比上課還用功。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專心研究季深的時候,也有人一直在默默看著他。
邱桐桐也發現了。
某天午休,邱桐桐樂顛顛地跟裴嘉玉說:“裴哥,你現在關心季深的勁兒,跟當時關心嵐哥的時候好像哦。”
裴嘉玉正忙著研究季深的成績曲線,沒搭理他。
斯嵐抬起眼睛,不咸不淡地看了邱桐桐一眼。
邱桐桐莫名感覺后背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回頭對上斯嵐略帶寒意的目光,雖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但是一下子結巴了:“呃……我的意思是……”
“是”了半天,沒是出個所以然來,趕緊跑了。
斯嵐把目光轉移到裴嘉玉身上。
裴嘉玉開始勤奮地研究季深的人際關系網了。
“裴嘉玉,”斯嵐道,“你要是實在閑得慌,就去把村門口的大糞挑了。”
裴嘉玉沒反應過來:“啊?”
“意思就是,你有工夫研究這些無聊的東西,還不如多做幾道數學題,”斯嵐站起身,鐵面無情地抽走了他的研究成果,“或者現在立刻回宿舍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