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十點了,沈詩韻居然還沒回家?
以往她父親來接她,都是放學后五六點就來了。
而且這錢智強也是有妻有子的,兒子才九歲,就在啟陽中學附屬的小學里上學。
一般老師輪到值班日,都是臉拉得老長,恨不得一到點就立刻飛奔回家。
這種有家庭的男人,怎麼可能這個點還在學校?
裴嘉玉因為時常被喊進辦公室挨訓,經常會聽到辦公室的老師們聊八卦,耳濡目染的,漸漸對這些老師的家庭狀況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就在裴嘉玉大腦飛速運轉的時候,教學樓里最后一盞燈也滅了。
與此同時,樓上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咚”。
裴嘉玉沒有遲疑,立刻沖上樓去。
一片黑暗中,借著慘淡的月光,他看到6班教室里的滿地狼藉。
錢智強將沈詩韻撲倒在地面上,肥碩的身體如同驅蟲一般扭曲。
沈詩韻似乎是被捂著嘴,細瘦的手腕掙扎著,在那片巨大的陰影下,發出微不可聞的恐懼的尖叫。
裴嘉玉毫不猶豫抄起手邊的椅子,猛地向錢智強頭上砸去——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錢智強不動了。
裴嘉玉掀開他肥碩的身軀,手上摸到了一些粘稠的液體,大約是血。
他顧不上擦拭那些惡心的血跡,立刻伸手去扶沈詩韻。
“我——咳,咳咳,我沒事,”沈詩韻虛弱道,“你先開一下燈,我有夜盲癥,黑暗里看不清東西,所以剛才才會被這王八蛋偷襲……”
裴嘉玉松了口氣。
聽沈詩韻的聲音挺鎮定的,應該是他來得還算及時,沒出什麼事。
沒事就好。
裴嘉玉轉身去開了燈,教室里瞬間大亮,將一片狼藉照得清清楚楚。
錢智強仰躺在地上,額上還在流血,一動不動,如同一具死尸。
沈詩韻倒吸了一口氣,悄聲道:“他……你把他打死了?”
“不知道。”
其實裴嘉玉也有點慌,但他覺得,這種情況下,錢智強醒了比死了好像更可怕一點。
他搬來一張桌子,壓在錢智強身上,然后自己坐在桌面上,防止他突然醒來。
裴嘉玉問沈詩韻:“先不管他,你怎麼樣?”
沈詩韻的長裙領口被扯掉了一個紐扣,脖頸上有抓痕,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麼傷口了:“我,咳咳,我還好,就是有點被嚇到了……”
沈詩韻嘴唇微微顫抖著,給他講了一遍事情經過。
這兩天她的父母回老家看望老人,白天和朋友閑聊時,她就順嘴說了,自己這幾天都是一個人在家住。
當時正好是數學課前的休息時間,錢智強當時在講臺上開電腦,似乎是聽到了她們的閑聊內容,但她們都沒在意。
然后就是下午放學,錢智強忽然喊她留堂,說她最近測驗的成績不太理想,想找她談談。
沈詩韻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她向來好強,也就沒有多想。
錢智強先是讓她把錯題重做一遍,等到夜色深了,教學樓的人一個一個地走了,說話忽然就變得古怪和放肆起來。
他問她最近是不是早戀了,不然怎麼會錯這麼多題;問她最近臉色不好,是不是來例假了;甚至詢問她的衣服的尺碼,說覺得這條裙子不太合身,穿在她身上太緊了云云。
沈詩韻當時已經感到不適了,但是因為對方是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師,忍住了反駁的沖動。
好幾次她說太晚了,想要回家,錢智強都攔住了她,指責她學習態度不誠懇,貪圖享樂,才會成績下降。
就這麼一直拖到了十點多。
裴嘉玉走后,錢智強大約以為整棟教學樓都沒有其他人了,于是就……
沈詩韻說完,臉色潮紅,身體顫抖,不知是因為后怕還是情緒激動。
“沒事了,別怕,”裴嘉玉拿出手機,“我現在就報警,等會兒警察送你回家。”
“等、先等一下!”沈詩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還有一件事……”
裴嘉玉:“?”
“其實我這幾天,正好是熱潮期,錢智強可能也是嗅到我身上的信息素,才決定挑這個時間的,”沈詩韻道,“我一般都是放學回去打抑制劑,今天因為沒法回去,一直沒打,剛才想去洗手間打,也一直被錢智強攔著。”
裴嘉玉明白了:“你去吧,我在教室等你。”
沈詩韻咽了下口水:“你、你能不能陪我去……走廊上都是黑的,我有點害怕……”
這種情況下,沈詩韻會覺得害怕,實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裴嘉玉稍微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和沈詩韻一前一后,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向洗手間走去。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不離得這麼遠,但是裴嘉玉考慮到她剛剛遭遇的情況,擔心自己靠得太近會讓她不安,于是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
這條路并不長,平時他們上洗手間,感覺走兩步路就到了。
今天或許是遭遇意外的緣故,這條路忽然也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到了洗手間門口,裴嘉玉對沈詩韻道:“你進去吧,我在門口守著。”
沈詩韻嘴唇蒼白,拿著抑制劑的手有些不穩:“……謝謝。
”
都說患難見真情。
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下,她終于看明白了,裴嘉玉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