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早飯,嘴里嚼著蔓越莓司康,心不在焉地想,斯嵐這會兒應該也在吃早飯吧?他會吃什麼呢……他家那麼窮,肯定吃不起太貴的東西,那就是喝白粥吃榨菜?還是喝豆漿吃油條?
在網吧打boss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想,斯嵐連游戲都不會打,人又這麼孤僻,就算成績好有啥用啊,將來上了大學,連個朋友都交不到,進了社會還不是挨欺負的份兒。
……
操。
意識到自己一直在不自覺地想斯嵐的事,裴嘉玉突然有點麻。
關老子屁事。
一個相貌平平的書呆子beta而已,愛吃啥吃啥愛孤僻孤僻,關老子屁事,有什麼好想的!
裴嘉玉用力晃了晃腦袋,試圖把斯嵐從腦漿里晃出去。
然而他天生要強,只要一想到還有人沒被自己“征服”,身上就像有螞蟻在爬一樣,渾身發癢,輾轉難眠。
他確實也是從小順風順水慣了,但凡想要收的小弟,就沒有不成功的。
斯嵐是第一個。
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敢把他當空氣的人。
裴嘉玉在床上滾來滾去,一會兒把頭塞在枕頭底下,試圖把自己悶暈;一會兒把身體貼在墻上做倒立,想讓血液涌入大腦,把某個討厭鬼擠出去。
然而效果似乎都不盡如人意。
凌晨兩點,窗外漆黑一片,只有稀薄的月光透過玻璃照進臥室里。
裴嘉玉支棱著大眼睛,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煩死了!
他氣得從床上坐起來,一拳砸在趴趴熊玩偶的肚子上,把熊當成斯嵐,對著他拳打腳踢。
一個沒留神,一拳砸在床邊緣的木頭上,裴嘉玉痛得“嗷”的一聲跳起來。
睡在墻角的裴大哥被驚醒,汪汪叫喚起來。
幾秒種后,裴父穿著睡衣沖了進來:“怎麼了怎麼了?”
裴母被攪了美容覺,輕輕按著太陽穴,壓著火氣道:“裴嘉玉,你大晚上不睡覺干嘛呢。”
“沒,沒什麼,”裴嘉玉抱著裴大哥,勉強地擠出一絲笑,“想上廁所,不小心踩到狗了。”
裴母懷疑地看了裴大哥一眼:“真的?”
“真的,”裴嘉玉真誠道,“不信你問狗。”
裴大哥被裴嘉玉拎著后頸,嗚嗚兩聲,敢怒不敢言。
“趕緊睡覺啊,”裴母打著哈欠往回走,“周末兩天休息休息就差不多了,明天周一,別遲到了。”
“嗯呢。”
裴嘉玉抱著裴大哥順毛,乖巧得像一只貓。
爹媽走了。
裴嘉玉把裴大哥塞回窩里,躺回床上,又在心里狠狠地給斯嵐記上了一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都怪斯嵐!
——
裴嘉玉心有不滿,但考慮到自己還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周一見了斯嵐,仍舊是挺客氣地跟人家點了個頭:“早。”
他覺得自己已經表現得很克制很禮貌了。
然而斯嵐卻像是敏感地察覺到什麼,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才慢悠悠地回了個“早”。
裴嘉玉坐下來就開始生死時速抄作業。
手頭堆著一摞小弟們上交的作業本,裴嘉玉要抄的是物理,于是挑了個成績最好的班長的作業,埋頭狂抄。
抄作業是裴嘉玉一天中最專心的時候,那叫一個聚精會神心無旁騖。
才抄了半頁,斯嵐忽然站了起來,轉過身。
斯嵐是他們這一列小組的組長,每天負責收作業。
斯嵐從后面開始收起,收到裴嘉玉這里,裴嘉玉摁住了卷子,沖他笑笑:“再等我一會兒唄,你先收前面的。
”
斯嵐盯著卷子看了兩秒,道:“第三題是錯的。”
裴嘉玉低頭看了看,只看到一堆讓他頭暈的字母和數字,哪里知道是對是錯。
裴嘉玉有些懷疑:“這可是班長的作業,你就這麼肯定他是錯的?”
斯嵐淡淡道:“你也可以不信我。”
裴嘉玉咬著筆頭:“那你說,你的答案是多少?”
斯嵐:“不告訴你。”
裴嘉玉:“?那你告訴我這是錯的干嘛。”
斯嵐:“你們錯得一模一樣,很容易被老師發現。”
裴嘉玉滿不在乎:“那我改了就是了,就算發現又怎麼樣,他還能弄死我?”
裴嘉玉大筆一揮,把答案胡亂改了個數字。
斯嵐皺起眉頭:“你每天過來抄作業,根本沒有自己學習和思考的過程,怎麼可能進步。”
裴嘉玉眼睛轉了轉,算是看明白了。
敢情,斯嵐這是看不慣他抄作業呢。
班主任上周開了個班會,意思是發現最近班里抄作業的風氣很盛,這對學習百害而無一利,希望同學之間互相監督,不要彼此包庇。
這種事兒每次班會課都要講,裴嘉玉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其他人也沒誰真往心里去——裴哥要抄作業,你還能拒絕?
只有斯嵐……竟像是當真了。
裴嘉玉心道,哪來的小老頭,這麼古板迂腐。
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道:“我抄別人的,又沒抄你的,你管不著我吧?”
斯嵐靜默片刻,道:“但我現在要收作業了。”
裴嘉玉:“……你就不能晚點收?”
“不能,”斯嵐淡道,“你不交的話,我只能現在就去告訴物理老師了。”
“……”
裴嘉玉把筆一丟,往后面桌子一靠,抱著胳膊,臉色沉了下來。
斯嵐將只寫了半頁的作業本抽出來,放在作業堆上,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