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心虛得厲害。
出于“絕對不能丟臉”的想法,他向邱桐桐隱瞞了自己信息素濃度的事。
邱桐桐毫無保留地相信了他的說法,相信他分化成了強大的S級alpha。
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愧疚的,覺得不該對發小撒謊。
但被小弟們崇拜的目光看著,也只能強撐面子,狀似謙虛地“咳咳”兩聲,擺手示意他們低調一些。
裴嘉玉在學校春風得意,在家里卻是另一幅光景。
一方面,針對他的學習特訓還在繼續;另一方面,父母似乎生怕刺痛他的自尊心,自從那天從醫院檢查回來之后,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提過有關信息素的事。
就連傭人們似乎都被叮囑過了。
某天黃昏,傭人阿姨們原本三三兩兩在門廊下聊天,聊起自己的哪個侄女分化成了alpha,哪個侄子十九歲了還沒分化,大約是個beta了;轉頭看見他從門里出來,忽然就噤了聲,低著頭假裝忙事去了。
裴嘉玉心里憋屈得厲害。
被時刻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
這樣的生活,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兩天裴大哥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帶上了三份嘲諷三分鄙夷和三分憐憫……
幾天之后,裴嘉玉終于忍無可忍,向父母提出要去學校寄宿。
他給的理由十分正當:在學校寄宿,有學習氛圍;生活環境也不錯,有多人宿舍,也有稍微貴一些的單人間;寄宿的話晚上還可以上晚自習,老師就在教室陪同,有什麼白天沒學會的還可以詢問老師。
父母有些意外,但裴嘉玉表現得十分正氣凜然,頗有痛改前非的架勢。
他們考慮了兩天,同意了。
隔天放學,裴嘉玉就在小弟們的前呼后擁下,入住了學校的單人宿舍間。
要不說啟陽中學是重點高中呢,不僅每年高考成績斐然,硬件軟件設施都是一流的,連宿舍樓都砌得紅磚黛瓦,古色古香,往里頭一走跟旅游景點的民宿似的。
邱桐桐四處瞧著新鮮:“裴哥我們以后能來打麻將嗎。”
班長推了推眼鏡:“打什麼麻將,不如半夜開黑。”
體育委員壞笑:“聽說半夜宿管阿姨會來查房哦……”
邱桐桐痛心疾首:“豈有此理!我們裴哥好好一個妙齡少男,萬一被看到點不該看的該怎麼辦!”
班長:“看都看了還能怎麼辦,收門票吧。”
體育委員摸著下巴道:“照這麼說,我們現在如果把裴哥衣服扒了,從頭到腳看一遍,就相當于大賺一筆了?”
……
越說越離譜。
裴嘉玉嫌他們吵:“趕緊滾,都不用回家吃飯是怎麼的。”
把行李箱里的零食拆出來分了,男孩們這才閉了嘴,嘻嘻笑著,一哄而散。
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裴嘉玉把門關上,確定人都已經離開了,走回桌邊,靜默兩秒,打開了背包最里側的夾層。
夾層里……是他這些天偷偷在校門口取的快遞。
零零散散的七八個小盒子,有的是紙質藥盒,有的是包裝上印著外文字母的香薰蠟燭,有的是氣味詭異的精油,看起來似乎毫無關聯。
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作用。
方形藥盒上夾著一張花里胡哨的宣傳卡片,卡片上用龍飛鳳舞的楷體字寫著“還在為信息素過淡而苦惱嗎?還在為魅力不足而擔憂嗎?——龍鳳牌鎖陽固精丸,讓您的腺體又粗又壯,讓您的信息素性感馥郁,讓您的生活性福美滿!”
香薰蠟燭是撩人的玫紅色,稍一點燃,就會散發出令人心蕩神馳、蠢蠢欲動的玫瑰香氣。
精油是深紅色的,包裝上畫著一對赤裸身體、擁抱交纏的男女,用意不言而喻。
……
露骨的文字和圖畫讓裴嘉玉臉頰發燙,他迅速將這些東西塞到枕頭底下,用枕巾遮蓋得嚴嚴實實。
——是的,它們的作用,都是強健腺體。
裴嘉玉堅持來學校寄宿,一個原因是難以忍受家人的同情,另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被家人發現這些東西。
本來信息素濃度的事兒已經夠丟人了。
要是被發現他偷偷買壯腺藥……他更加要抬不起頭了。
聰明的人,只會悄悄努力,然后驚艷所有人。
裴嘉玉臉色通紅,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終于不那麼尷尬和羞恥了。
他想把枕頭下的寶貝們拿出來,看看使用說明,門忽然被敲了幾下。
裴嘉玉把枕巾蓋回去,起身去開門。
來人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竟然是斯嵐。
斯嵐站在門前,垂著眼睛,平淡地問他:“需要我幫你打掃衛生嗎?”
裴嘉玉:“……?”
斯嵐就坐在他前面,他們也有過那次在餐廳的一面之交,但他和斯嵐的交集并不多。
斯嵐是男生里的一個異類。
不打球,不打游戲,朋友很少,甚至可以稱得上孤僻。
班里男孩子們閑聊打鬧的時候,斯嵐往往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寫作業,眼睛都不抬一下。
裴嘉玉來了一周,班里幾乎所有的男生都成了他的小弟——除了斯嵐。
斯嵐對同齡男孩子的所有興趣都毫不關心,對學校活動不熱衷,似乎也不在乎自己有意無意地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