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宮里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的人精,顧淮笙動作雖然隱晦,但小太監都看在眼里,不過是假裝沒看見罷了。
“小公公,咱們這是要去哪?”眼看著竟是一路朝著后宮的方向,顧淮笙瞇了瞇眼,不由心生警惕。
“庸辰宮。”小太監道。
“這……”顧淮笙停了下來:“小公公,顧某一介外臣,去后宮恐有不妥,更何況,還是眼下這個時候,若是因此給娘娘招了閑話,豈不罪過?”
小太監一聽就笑了:“顧大人放心,三皇子殿下跟慶王,梁王,以及幾位內閣大臣都在那邊,不會惹人閑話的。”
“哦?”顧淮笙垂眸斂下瞬閃的幽光,再抬眼時挑了挑眉。
小太監見狀便道:“皇上仙游,貴妃娘娘悲傷過度,打昨兒個起就給病倒了,殿下聽聞先前貴妃娘娘咳血,放心不下,便帶了太醫過來診治,至于兩位親王和幾位內閣大人,則是找殿下有要事相商,知道他人在庸辰宮,便一道尋了過去。”
顧淮笙聽得心思百轉,面上卻忍俊不禁:“小公公說話還挺有意思,話兒啊一套一繞,跟繞口令似的。”
“讓顧大人見笑了,奴才腦子不好使,說話總是特別繞,常總管就老拿這訓斥來著,只是這打小養起的習慣,想改改不了。”小太監樂呵呵的:“顧大人,庸辰宮到了,您這一身濕淋淋的過去不方便,奴才先帶您去換身干凈衣裳吧,別給凍病了。”
“那就有勞小公公了。”顧淮笙確實冷的厲害,也不推辭,點頭就應了下來。
如此,小太監便將顧淮笙帶去了庸辰宮偏殿,衣裳都是早就準備好,顧淮笙去了直接換上便是,可見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顧淮笙看在眼里心里有數,面上卻不顯,任由小太監伺候更衣,將濕衣裳給換了下來。衣裳好辦,濕發不好打理,便只能用巾帕擰開。
“姜湯來了麼?”小太監把顧淮笙的頭發擰差不多后,轉頭問宮女。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腳步聲和應和聲:“來了來了!”
顧淮笙拒絕的話都沒說出來,一宮女就小跑進來,將姜湯放到了他面前。既然來都來了,再拒絕就顯得矯情,索性有益無害,便順從的端起來給喝了,在小太監又要說話之際,及時出聲截住了話頭。
“小公公,我這可以去見殿下了吧?”顧淮笙笑瞇瞇的,氣度和煦,如沐春風,可看在小太監眼里,卻莫名神經一凜。
“顧大人……”小太監正犯難著要怎麼把人留下,轉頭就看見一身孝衣走進來的趙邑,不禁松了口氣,小跑過去,就跟著眾人一起跪伏行禮。
“都下去吧。”趙邑眼底都是紅血絲,目光一掃,凜然帶煞,直教人遍體生寒。
一干宮女太監,連頭都沒敢抬,就起身哈腰退了出去。
顧淮笙也起身相迎,正要下跪,就被趙邑托肘扶了起來:“顧大人不必多禮。”
“謝殿下。”顧淮笙順勢便站了起來,看著低眉順眼,實際心里卻揣摩著趙邑此番動機。
趙邑比了個坐下的手勢,率先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顧大人臉色看著不大好,身子可還扛得住,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給你看看?”
顧淮笙跟了過去,卻沒坐下:“謝殿下體恤,微臣還好,就不用勞煩太醫了。”頓了頓,才問道:“不知殿下召見微臣,所為何事?”
“太子勞師動眾圍困烎王府,結果也不給斬殺幾個府兵,其余人等,盡皆提前撤離,老太妃更是下落不明查無音訊。
”趙邑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斜眼睨向顧淮笙:“能讓烎王府一夕之間,人去府空,顧大人果然巧思過人。”
第97章 故人歸
被當面拆穿,顧淮笙也不見慌,勾著嘴角神色坦蕩。
“殿下謬贊。”顧淮笙理理衣袖,拱手揖禮:“臣哪有什麼巧思,不過是殿下成全罷了。”
“顧大人大可不必這麼自謙。”趙邑換了個姿勢,手肘撐桌半轉過身從下往上的斜睨顧淮笙:“掌控大局,不止算計了太子,連烎王府也算計在內,即扳倒了太子,又在老太妃跟前賣了好,可謂是一石二鳥啊!”
“皆是局中人,掌控談何說起?”顧淮笙笑意微斂:“若非殿下體恤忠良,仁厚大義,烎王府上下早就成了太子刀下亡魂,烎王奔赴沙場奮勇退敵,沒敗在敵軍鐵騎長槍之下卻被自己人背后捅刀,此若事成,人心寒矣,又值先皇駕崩國之不穩,有心人難保不會借此生亂,而亂世擾,社稷危矣。”
“顧大人可知,按喪不發,是父皇之意?”趙邑沉吟須臾,忽然抬眸問道。
顧淮笙看了趙邑一眼,拱手低頭:“微臣不知。”
“也罷,知或不知,這不重要。”趙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旋即肅正臉色:“父皇立有遺詔,謀反平,烎王除,江山定。”
聞言,顧淮笙睫毛輕顫,沒有抬頭,亦沒接腔。
“父皇仙逝,按喪不發,除了當時在場之人,無人知曉。”趙邑起身走近顧淮笙:“顧大人有先機之能,并且未雨綢繆應對絕妙,著實讓人佩服。”
“殿下說笑了。”顧淮笙抬起頭來,笑望趙邑:“若非殿下有意提點,縱使微臣坐擁千里眼順風耳兩員神將,亦如瞎子觀花聾子聽曲,看不見聽不得,哪能與殿下里應外合,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烎王府諸人性命,能得殿下庇佑,實乃三生有幸,大恩大德,微臣銘感五內,就先替烎王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