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明白。”顧淮笙右手蹭著膝蓋,依舊沒有抬頭:“可是老師,趙越他困囚猛虎,看似鋒芒于身,實則卻不過別人暫且可留的開鋒利劍,軍中叱咤又如何?是留是除,不過是當權者一句話罷了,在朝中看似人人都要尊稱一聲烎王,煞是威風,實則旁無所依,我若不為他傾盡全力,他該有多艱難?更何況……”也并非全是為他。
姜正下意識要反駁,剛張口,就被顧淮笙打斷了。
“老師放心,學生心中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玩命。”姜正沒好氣的瞪了顧淮笙一眼,視線滑到他前襟:“傷好徹底了,可有留下病根兒?”
“已經大好了。”顧淮笙笑彎眉眼:“年輕人恢復快。”
“你呀!”姜正又瞥一眼門外:“戶部尚書中飽私囊貪污受賄證據確鑿,已被抄家問罪,如今職位空缺,各方都有意安插人手,而三皇子提了你,對此你怎麼看?”
顧淮笙本來在偷瞄門外一心二用,聽到這話忙轉回心思:“學生以為,左侍郎查良鏞更合適。”
“哦?”姜正抬眉。
“學生覺著,現在挺自在。”顧淮笙說的真情實感。
姜正搖頭:“你不往上爬,又拿什麼幫他?”
顧淮笙不答反問:“學生記得,這查良鏞,一直是老師心里,繼烎王之后,最得意的門生?”
話點到即止,兩人心照不宣相視而笑。
良久,姜正長嘆口氣:“為師向來不摻和那些,所思所想,你們自行掂量,我能做的,也就……必要時候,給提點兩句。”
“學生明白。”顧淮笙點頭。
“淮笙你且記住,染穢當自潔,無論何時,都不可為奸做歹,需永守初心。”姜正肅然端坐,眸色沉睿又不失淺憂:“他日你若悖離本心,淪為那奸佞之輩,你我師徒便再無情分,可記下了?”
“學生記著呢。
”顧淮笙眼珠一轉,忽然逗貧一笑:“老師如何看待三皇子?”
姜正沒接話,只給了顧淮笙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顧淮笙自討沒趣,訥訥摸了摸鼻子。
“去吧,烎王還等著你呢,好些日子沒來,跟烎王四下走走看看。”姜正說完正事,就開始揮手攆人:“我這也該收拾收拾出去了,客人們還等著呢!”
顧淮笙能說什麼,只能離開找烎王游府去。
至于方才那句逗貧,姜正雖然沒有回應,但態度已然說明一切。果然,不管前世今生,姜正對三皇子依然沒有好感,不然前世也不會因為投靠趙邑被亂棍打出門。
不過也是,姜正為官清廉,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偏偏蕭氏族人和三皇子都不是好鳥,能入眼才怪了。
顧淮笙正想著,就聽身邊的趙越忽然道:“我旁無所依,可世間之事,本就是利益牽絆,以利換綁,雖不可交心,卻并非不能加以利用,全看如何運作罷了。”
顧淮笙聞言一愣,看了趙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聽到了自己跟姜正的那番話。
“用不趁手的劍,傷人亦能傷己。”顧淮笙側頭看向風雅亭的方向,伸手一指:“去那邊走走吧,我記得那邊有種幾株海棠樹,也不知道長的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趙越嘴上懟著,腳步卻自覺地跟著顧淮笙拐:“都是觀賞樹,花開花謝不結果,就是偶有一兩個,果子也入不得口。”
“就跟王爺府里那一棵一樣麼?”顧淮笙就有些掃興了:“怎麼都種這種呢?虧得我那時還整天盼著吃新鮮的海棠果。”
趙越看了顧淮笙一眼:“莊子里種了些,只是樹齡不夠,怕是得明年才能吃上果子。
”
“嗯?”顧淮笙轉頭:“種了些什麼?能結果入口的海棠樹?”
“嗯。”趙越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過:“你若想吃,明年果子成熟,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一些。”
“那敢情好!”顧淮笙自然不會拒絕,只是拍手之后看向趙越的目光多了一些探究:“可臣記得,烎王府莊子不是以種糧食為主,好像沒栽種過果樹之類的吧?”
“有。”趙越抿了抿嘴:“是你記錯了。”
“是,是嗎?”顧淮笙去過趙越的莊子,不過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加上前世,那短暫又漫長的一生,記憶模糊的他還真記不大清楚了。
“自然是。”趙越快走顧淮笙兩步:“不然本王還誆你不成?”
第23章 離間
誆沒誆人顧淮笙不知道,但這人一心虛就不拿正眼瞧人他卻是知道的。
只是,趙越心虛……為何?
顧淮笙緊趕上去,走在趙越身側,歪頭看著他若有所思。
“你這是什麼眼神?”趙越被看得眼角微抽:“再陰陽怪氣……”
“我不過是看您兩眼,怎麼就陰陽怪氣了?”顧淮笙無語:“烎王玉樹臨風,天生一張招人臉,又不是奇丑無比不堪入目,有什麼不能給人看的?”
趙越……趙越上上下下把顧淮笙打量一遍,勾唇輕嗤一聲,甩袖走人。
“哎?”顧淮笙忙拉住趙越胳膊:“你去哪?”
“前院。”趙越掙開顧淮笙的拉扯。
這牛脾氣,顧淮笙也是無奈極了:“我就開個玩笑,你這……”話一頓,挑眉看向來路:“五皇子呀!”
趙越聞言轉頭,果然看到趙宥朝這邊走來,本來準備走人的他眉目微斂,負手停了下來。
趙越站著不動,顧淮笙卻不能不動,繞過趙越就笑臉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