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朔躬身垂首,眼珠子卻滴溜轉得甚不安分:“奴才記下來。”
旋即接過老皇帝遞來的狼毫毛筆清洗起來,待將清洗好的筆置于筆架,這才伺候著離開御書房。
不過剛跨出御書房門檻,老皇帝又道:“你也一道去瞧瞧。”
主子是說什麼就是什麼,常朔自是應下:“是。”
常朔帶著太醫院院正嚴矩行趕到將軍府,尚未進門,便與隨后而來的趙越撞個正著。兩人敲門的動作一頓,打袖就要上前見禮,卻見趙越一臉急得,竟似壓根兒沒看見他們,甚至連叫門都顧不上叫,就展袍躍起,翻墻而進。
兩人:“……”
“咳咳!”須臾,還是嚴矩行面色古怪地嚴唇假咳兩聲:“烎王素來沉穩,倒是難得見他為誰這般不顧分寸。”
常朔笑笑沒接話,轉身繼續敲門。
等兩人被門房領去顧淮笙院子,遠遠邊見丫鬟小斯來來往往,空氣中更是若有若無飄著一股子中藥特有的苦澀味兒。
“看來這顧大人著實病的不輕。”常朔撩起眼皮,往前方燭火通明的院子看了一眼:“前些日子才剛重傷大病過一場,眼瞧著好了沒幾天,卻是又病成這樣,一會兒嚴太醫可是要好好給看看,灑家也好回宮向皇上復命,省的他老人家擔心。”
“這是自然。”嚴矩行只管應下。
兩人這邊打著機鋒,那邊趙越卻是先一步推門進了顧淮笙房間。
原本以為只是發燒而已,卻不想進門便見床上那人面色通紅的躺在那里,任憑大夫扎針,兀自不省人事。
“怎麼回事?”趙越突然出聲嚇了房里眾人一跳,見人欲要下跪行禮,抬手便阻止了動作:“離開烎王府時不還好好的麼?何以病成這個樣子?”
果殼兒眼睛通紅,顯然是已經哭過了:“少爺去了一趟茶館聽戲,出來便叨咕醉茶,奴才本以為他是玩笑打趣,不想路過大少爺院門前那口荷塘時,他卻突然一頭給栽了下去,連撲騰都沒有,就直接給沉了下去,下人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給救起來,當時少爺人雖嗆了些水,吐過后倒是醒著,只是說了一句話,就暈了過去,隨即便起了高燒,大夫換了好幾個,連紀太醫都去請來了,可針灸灌藥來回折騰,就是不見退燒醒來。”
第12章 顧大人好手段
醉茶?
若非人正昏迷不醒,不說果殼兒,便是趙越也會覺得是那人不正經的打趣兒笑鬧。但即便是醉茶,這醉到栽荷塘,未免也太夸張了些。
只是人都這樣了,哪里還顧得上糾結這些?
趙越眼睫顫動,看著顧淮笙,不由攥緊了拳頭。
果殼兒卻還在抽噎著道:“少爺病成這樣,本是該通知大少爺的,可大少爺去了軍營,這大晚上城門早關了根本出不去……”興許是見到趙越覺得有了主心骨,果殼兒撲通就給跪下了:“王爺您來的正好,求您救救我家少爺,救救我家少爺啊!”
趙越沒理果殼兒,見大夫已經扎完針起身,便走過去在床沿坐了下來,蹙眉看著顧淮笙問:“他昏迷前,說了句什麼?”
果殼兒被問得一噎,低著頭沒敢說。
趙越一個冷眼過去:“說。”
果殼兒便不敢隱瞞,哆嗦回道:“說,說王爺是騙子,早,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死了的好。”
趙越:“……”他做什麼了,就騙子?
剛到門口的常朔嚴矩行兩人:“……”
很顯然,這話讓三人都給想到了一處。
顧淮笙是因為什麼離開的烎王府?
外面烎王負心的流言又是怎麼傳的?
眼下人躺在那,昏迷前更是留下那麼一段哀莫大于心死的話,想讓人不往那方面想都難。
一時間幾人面色各異。
果殼兒小心看著趙越臉色,下意識想要解釋:“少爺他就是……就是……”
趙越抬手打斷果殼兒,目光復雜的看著顧淮笙:“大夫,顧大人情況如何?這燒可有辦法退下?”
“回王爺話,顧大人乃是舊傷未愈,落水以致傷口惡化,這才引發的高燒不退。”大夫不過一介草民,被趙越氣勢鎮的立即就跪下了:“草民已查看過傷口,腐爛化膿的地方已經被處理包扎過了,若是個身強體壯的,熬過這陣也就無礙,只是顧大人之前重傷大病,身體虧空尚未養回來……”
“本王問你,可有法子退熱,你只需說有還是沒有即可。”趙越冷臉打斷大夫的亂扯一通。
“草,草民醫術淺薄……”大夫肩膀瑟縮抖了抖:“顧大人這情況,針灸推拿,進藥都已試過,能否退熱醒來,但看造化,恕草民無能為力。”
大夫的話,讓管家和果殼兒雙雙臉色大變,趙越臉上雖沒有變化,卻也是下意識握緊了顧淮笙放在被面上的手,房里丫鬟更是不扛事的嗚嗚哭了起來。
也是這時,常朔跟嚴矩行邁步跨進了房門。
顧淮笙此番發病著實兇險,便是堂堂太醫院院正出手,也煞費工夫,直忙活到后半夜,才總算把高熱給退下來。
確定沒有性命之憂,嚴矩行才隨同常朔一起告辭離開,然而趙越卻留了下來,甚至揮退下人,獨自坐守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