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個碩大的廣告商標志,林舒遇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
無他,因為他在一年前幾乎把這個品牌的牛奶喝到吐了。
101做了那麼多季,每一年的金主爸爸都是這個oo牛奶。上場前鼓勵隊友要你喝一口,下場時安慰隊友要你喝一口,平時練習也要見縫插針地打個廣告。最主要的是這個牛奶的口味太一言難盡,以至于林舒遇錄完節目后,足足有半年沒有喝過牛奶。
他喝了一口水,壓下喉嚨里的生理反應。
也不懂謝延看的是那一季。
然后他就看到了屏幕上出現的他的臉。
林舒遇:“……”
好像還是他為數不多的和徐子瓊同臺的公演。鏡頭前的林舒遇穿著米白色的襯衫,袖子抖落了兩條絲帶,寬大的衣擺扎進了破洞褲里,兩條腿被勾勒得又長又直。鏡頭很少掃到他的臉上,一是這個時候出道的名額基本已經確定,沒他多少事,二是公司只交了徐子瓊一個人的錢。
“你怎麼在看這個?”林舒遇摘了耳機,問道。
他當時唱歌拉跨,舞蹈一般,表情放炮,走到這個位置純屬靠臉吃飯。而且這一期還嘗試了從未體驗過的性感風,當事人自己回顧時都想戳瞎自己的雙眼,更別提謝延這種專業人士。林舒遇恨不能摳出個城堡把自己藏進去。
“無聊。”謝延說道,“跳得還不錯。”
林舒遇:“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謝延偏過頭看他,有些不解:“你比站在c位的徐子瓊跳得好,就是rap有點拉跨,沒一句卡調上。”
你別說了!!
rap比vocal難學多了,他連歌都不會唱,更別提是rap。
當時很多選手因為歌唱得不好為了取巧故意選擇rap的部分,但在林舒遇的眼里,rap比vocal更折磨人。
一首歌結束,舞臺上的學員站成一排,各自介紹。
謝延的目光又挪了回去,不經意地問:“你為什麼沒出道呢?”
“實力不夠,公司沒交錢。”林舒遇調侃似的講,心想我又不像你,唱歌好聽,還會原創。他就一個跳舞拿得出手,vocal整就一大白嗓,出什麼道,每次出去還得自帶百萬調音師。
“而且出不出道也無所謂。”他繼續說道,“我參加這個節目就是沖著那幾千塊錢而已。”
謝延愣了愣:“當時很缺錢?”
“你這是在套我話?方娛雖然不比你們大公司,但練習生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能賺錢的事,我為什麼不去?”
周時彥當年說自己熱愛音樂,熱愛舞蹈,所以來參加這個節目,想在舞臺上閃閃發光,而林舒遇不一樣,他沒有那麼在乎這些。他走上這條路不過是圖一個生計罷了,能火最好,不能火就瞎過。
不過像謝延這樣的人,大概也是對舞臺有著異常的熱愛吧,聽到這句話后估計想罵自己的心都有了。
徐子瓊曾經就因為他這樣的態度和他吵過,可林舒遇就是這樣的人,注定活不成他想要的樣子。
“也好。”謝延垂了眼,睫毛都在霞光下鍍了一層碎金。
林舒遇完全不知道他的“好”體現在哪里,倒是如果那個時候出道了,說不定他還見不到徐子瓊這人的真面目,被他多蒙騙很久。
他轉了個頭看向謝延,腦海里閃過自己先前敷衍齊寄說的那幾句話,下意識地問:“你和徐子瓊很熟嗎?”
“父輩關系比較好。”謝延神情有些疑惑,語氣也很緩慢,像是沒想到林舒遇還會問這個問題,“很小就認識。”
林舒遇脫口而出:“哦豁,竹馬啊。”
他本來想輕描淡寫地揭過這個話題,可不想一開口就是實打實的陰陽怪氣。
謝延眨了眨眼,同他對視了幾秒,說道:“你有點酸。”
“???”
林舒遇呼出一口氣,把耳機摘了下來,塞到了謝延的手心里,然后轉了個方向,面朝窗戶完全無視了謝延的存在。
“太困了,睡了,到了叫我。”林舒遇說道。
第二次了。
林舒遇把臉貼著椅背,或許是周遭的空氣太安靜,他甚至還聽到了自己如雨點一般的心跳聲。上一次謝延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還沒有這麼大的反應,這次……林舒遇覺得是因為齊寄之前問的那些問題才導致他心神不定,深深地呼吸了幾次,暗自在心底扎了幾遍他的小人。
乘務員從過道走過,輕柔的聲音從耳邊竄進。
謝延放低了音量,輕聲說:“麻煩幫我拿一條毛毯。”
沒過多久,林舒遇感覺脖子一癢,隨后手臂一重,一條灰色的毛毯搭在了他的身上,對方的動作很輕,像是怕吵醒了他。
許是擔心沒有蓋好,謝延解了安全帶,撐著扶手想他掖好邊角,林舒遇慌忙地閉上了眼,屏住呼吸,假裝睡著了的模樣。
他似乎能感覺到謝延罩在自己臉上的陰影,也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動作。
現在要是睜開眼,場面一定非常尷尬。
謝延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林舒遇以為他要坐回位置,正想偷偷呼吸一口,就感受到一只帶著薄繭的手從自己的眼角滑過,像是在輕輕撫摸他那兩顆并排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