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不安中入睡,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夢里祝燁穿著制服,肩背筆挺,異常精神,長久的病態終于從他身上散去,只剩與生俱來的俊美。
韶子規沒見過那樣的制服,只覺得很有科幻感。而祝燁身后停著一架航天飛機,很像家里快要拼完的那一架。
“子規,”祝燁笑著跟他告別:“我要啟航了。”
“不行!”韶子規哭喊著撲過去:“別丟下我!我也要一起去!”
他撲了個空,然后便醒了。
被子被冷汗浸透,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韶子規哆哆嗦嗦的抓到手機,時間顯示凌晨兩點。
他繼續打電話,還是姚詩丹接的。她壓著嗓子,說這兩天在談大項目,都不太方便。
韶子規生氣的把手機扔出去,心想能有什麼大項目!之前卓氏吞并祝氏那麼大的事,祝燁不也懶洋洋的,時不時曠工在家陪他逗貓。
他再也等不了了,掏出手機訂票想飛去找他的祝先生。
事到臨頭才想起不僅沒跟劇組請假,他甚至連護照都沒有,一切只能從長計議。
韶子規真正看到大洋彼岸的風光是在半個月之后。
其間他發現卓遠航和姚詩丹聯手騙他,最后還是找盛佳舒突圍,托關系加速搞定簽證,要不然還不知要磨嘰到幾時。
劇組對他這種大咖敢怒不敢言,好在韶子規自己爭氣,一想到要擠時間去看祝燁,他的任督二脈一下打通,經常是一條過,很少再有NG超過三次的時候,導演喜出望外,臨場給他加冕了“天才”的桂冠。
韶子規心想哪來的天才,狗急跳墻還差不多。
他擔心大洋彼岸的祝燁,為了擠時間,自然做什麼都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專注,鉚足了勁上,哪還有空怯懦。
導演一開心,把他申請的三天假改成四天。韶子規千恩萬謝,踏上國際航班。
祝燁接受了手術,用的最尖端的科技,在脊柱上重新加固了新材料鋼釘。
可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會他還在住院,被困在病床上動彈不得,所以連日來找理由不肯視頻。
他當然知道小可愛已經覺察了不對勁,經常自作聰明的試探,但斷沒想到那個從來沒出過國的家伙能過關斬將找到醫院來,看到他最狼狽的時候。
“韶、韶先生!”姚詩丹嚇得立正順拐,以為自己在做夢。
“祝先生呢?”韶子規黑著臉發問。
姚詩丹完全轉不過彎來,一心只想揪出到底是誰泄的底。不是說好一定不能讓韶先生知道少爺來美國是干嘛的麼!
韶子規仗義,當然死也不會把告訴他醫院名字的肖文供出來。又咬牙切齒的問了一次:“祝先生在哪?”
姚詩丹終于屈服于少奶奶的淫威,抬手指向病房。
祝燁竟然在睡覺。
這也不怨他懶惰,傷口恢復的過程很痛苦,為了讓他舒服點,醫生用藥物延長了他的睡眠時間。
韶子規看見了人,心突然定下來。再多看兩秒,心又揪痛起來。
祝燁做了這麼大的手術,要在病床上躺那麼久,全世界都知道了,偏偏瞞著他。
他又瘦了一圈,臉頰凹陷,因為蓬亂的頭發和橫生的胡茬,顯得不那麼整潔,幾乎都不像之前風度翩翩的祝先生了。
韶子規想去握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背上還有留置針,周圍烏青了一團,讓人不忍觸碰。
“祝燁,你王八蛋……”韶子規隱忍而小聲的罵了一句,而后咬著下唇,又無聲的哭了起來。可惜沒有人會給他遞手帕了。
一只纖細的手伸過來,給他遞上紙巾。是姚詩丹。
“別哭啦,少爺已經沒事了,”姚詩丹勸他:“再靜養一陣就好。”
“已經沒事了?”韶子規憤怒得忘了哭,情不自禁提高了聲音質問:“那原來是有事?”
姚詩丹欲哭無淚,這小傻子什麼時候學得這麼猴精猴精的,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子規……”祝燁被他們的動靜吵醒,呼喚朝思暮想的人,還沒意識到自己就要大禍臨頭。
“那啥,既然少爺醒了,那讓他自己跟你說吧。”姚詩丹腳底抹油,不厚道的逃了。
“祝燁。”
小可愛很嚴肅的叫他,連名帶姓,帶著肅殺之氣。身上還沾著趕路的風塵仆仆,不似平素的軟糯。
祝燁徹底驚醒了,迷茫的打量著病房,不懂這本該在大西北吃沙子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那瞬間,他仿佛又看到了十二年前,小可愛披荊斬棘躲過護工,成功溜進來找他玩的倔強模樣。
他能悄悄找到這來,一定使了很多壞招,過程艱難險阻,不比當年突破護工的圍堵輕松。
小可愛在奶聲奶氣的罵他:“你王八蛋。”
祝燁的手掌朝他滑動了一點,想去找他,縱使小可愛正在氣頭上,還是乖乖握住了他,小心避開了手背的留置針。
“好啦,對不起嘛。”祝燁氣若游絲,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裝的。
只要他再虛弱一點,小可愛就舍不得發脾氣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他說,然后憐愛的捏緊了他的手指。
“你這樣子我更擔心啊!”韶子規眼淚止不住,邊哭邊亂說話:“我會瞎猜,猜你是不是有新歡不要我了,全世界人都幫你合伙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