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慶祥已經平靜了很多,眼看他恍恍惚惚游蕩回床前,朝他伸手,討要紙筆。
“啊?”韶子規沒能反應過來。
“紙筆拿來,我要重寫遺囑。”祝慶祥無奈把話又說了一遍。
韶子規憶起他剛才把蘇慧嚇到失態的話,只當是老人口不擇言說的氣話,哪能當真,連忙勸說:“祝總,您別沖動。”
“我沒沖動,”祝慶祥苦笑:“看來我以前不僅糊涂,而且狹隘。”
“嗯?”韶子規無意識的發出一聲呢喃,靜候他后面后面要說的話。
“我既不信祝燁擔得起擔子,也沒想到世上還有你這種孩子。”老人招手讓他靠近,而后一只蒼老有力的手掌攥住了他,才說:“留給祝煜,那是我沒得選。可現在,我有得選了。”
“不不不!”韶子規慌亂的搖頭:“我不能收!我欠祝先生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收您的東西!”
“就當,是我幫燁兒出的彩禮吧,”老人審視著他臉上不加掩飾的惶恐,眼神越發慈愛,感慨:“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合格,一直以來沒能為他做點什麼,以后也沒機會了。”
“你就行行好,給我個機會吧。”他的表情那麼哀傷,聽聲音好像要哭了。
韶子規梗著脖子,愣是沒敢再搖頭拒絕。
“可惜,我怕是沒機會去你們的婚禮了。”祝慶祥抬頭看著在軟管中徐徐滴落的藥水,悲從中來,懇求道:“至少請你要來參加我的葬禮,替我陪陪燁兒……”
祝燁聽聞蘇慧母子鬧事,早早下班去看情況。
他看見小可愛坐在椅子上,專注的陪祝慶祥說話,一老一少相視而笑,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他懸著的心驀然放下。
“今天還好嗎?”祝燁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把手掌搭在小可愛肩膀上問。
“沒事啊。”韶子規抬頭朝他微笑,清澈無垢的笑容是療愈世間一切苦痛的良藥。
祝燁扯了把椅子挨著他坐下,好奇的問:“你不是最怕祝煜了麼?每次都被他欺負。”
“我才不怕他,就是打不過而已……”韶子規剛消下去的氣性又起來了,揮著小拳頭說:“今天有幫手,我就狠狠教訓他了!”
雖然算不上“狠狠教訓”,但祝燁沒有拆穿,而是寵溺的揉著他的腦袋說:“我聽說了,你好勇敢啊。”
被人當個小孩子夸贊,小可愛不忿的紅了臉,噘嘴不理他,甩頭躲開他的手。末了又心虛的拿起床頭柜上的遺囑,遞給他看。小聲說:“祝總寫的。”
又用更小的聲音問:“你有沒有意見?”
“挺好,”祝燁潦草掃一眼,看到祝慶祥是把原本要留給蘇慧母子安身立命的房產和基金給了韶子規,莞爾笑道:“韶先生現在比祝煜有錢了,以后見了他要挺起腰桿說話哦。”
“可是……”小可愛憂心忡忡的說:“這樣一來,我擔心他更加不會善罷甘休。”
“不會的,”祝燁冷笑,篤定的承諾:“他沒機會招惹你了。”
第37章
祝氏變了天。風起云涌時,謠言四起。
傳言說祝燁是個精神病患者,卓遠航和祝慶祥都老糊涂了,對他溺愛至極,居然敢把家業給他戲耍。而瘋子行事沖動,毫無邏輯可言,一時興起就要把兩家不相干的企業揉一塊,讓幾萬員工為之買單,鬧得祝氏人心惶惶。
祝燁對此嗤之以鼻。
和尚不急太監急。當事人不上心,卻有的是人緊張,連肖文都哆哆嗦嗦的建議:“祝總,要不我們去做個鑒定,讓員工安心?”他近來和祝燁配合密切,當然對他的精神狀態很有把握,一心想止住對祝燁不利的謠言。
“沒用的,”祝燁無所謂的笑:“他們真要想造謠,即便去做了鑒定也會說我一定是花錢買通了醫院。”
“那就由他們說去?”肖文替他不忿。
“那是不可能的,”姚詩丹推門進來送材料,正好接上他的話茬:“少爺自有安排。”
“什麼安排?”肖文好奇。
“就不告訴你。”姚詩丹頷首一笑,扔下材料跑開了。她長腿細腰踩著貓步,再囂張也難讓人恨起來。
“你——!”肖文的好奇心被人狠狠撓抓了一把,繼而掛在半空,遲遲無法落地,只能盯著姚詩丹消失的方向哀嘆。這個女人初識時顯得年少老成令人生畏,越到后來越脫線無厘頭,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你們很熟?”祝燁坐在辦公桌后面幽幽發問。
“不熟!”肖文帶著三分怒意說。
他跟了祝慶祥八年,對祝氏可謂了如指掌,又比姚詩丹年長,按理應該是個受尊重的大哥。奈何現在當家的是祝燁,而姚詩丹才是祝燁的貼身助理,對他從來說不上尊重,事事都要壓他一頭。
祝燁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幫姚詩丹把沒說的話說完:“在背后推波助瀾的是誰大家心里都有數。我也把他們的事抖落抖落就行了,誰怕誰。”
肖文沒料到素來惜字如金的小祝總會主動對他解釋這些,感激的看在他。
“你別和小姚生氣,”祝燁勸道:“她平時不這樣的。”
與此同時,祝氏的家事也在集團里大肆傳播。
祝慶祥本是個工作狂,幾乎從來沒有桃色新聞爆出來,故而對老板的私事大家都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