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這麼算!”韶子規脫口而出,恨他貪得無厭。
祝燁只是淡淡的問:“值多少?”順便掏出了支票簿。
賀哥豎起四根手指,一字一頓道:“四百萬!”
祝燁眼都不眨,在支票上寫上數字,簽上名。撕下來遞給他。
賀哥木訥接了,數了兩遍上面的零。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麼干脆,預料中的扯皮一點都沒出現,對虛高的價格也沒有異議。
“錢還了,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煩。”祝燁隔著衣物抓起韶子規細瘦的胳膊,帶著人離開。
明明是文質彬彬的人,卻總帶著說一不二的威壓和魄力。
幾個打手看傻了眼,無人阻攔。
祝燁走出去幾步,去而復返,竟是轉回來取韶子規的行李箱。真是細心又體貼。
他友好的朝眾人問了一句:“這是他的東西麼?”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方才離去。
賀哥大夢初醒,連忙差使人去銀行驗明支票的真偽。
坐在平穩行駛的轎車內,韶子規才意識到自己安全了。
“祝先生,”他終于有空注意祝燁一直追著他看的目光,并對此作出回應,心虛的問:“您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比如我為什麼借高利貸,為什麼欠錢不還,是不是故意的,到底還欠多少,究竟有什麼樣不堪的過去?
可祝燁想了半天,只是問:“臉還疼麼?”
“祝先生……”一個隨意的問句而已,韶子規便沒出息的抹起了眼淚,哽咽著說:“今天可真是,太麻煩您了。”
一只漂亮修長的大手伸到他面前,上面有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
祝燁說:“別哭了。”
韶子規接過,覆在臉上只聞見淡淡的香味。
屬于皂角,陽光,和祝先生。
他在想,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什麼還有人帶手帕啊,太犯規了。
韶子規哭著進的電梯,哭著進的門。他哭得一抽一抽,鼻頭和眼鏡是紅的。
其實他雖然長得單純軟糯,卻有一副與外貌不符的磐石心腸。一直以來,他都過得太苦了,所以無論是自己的苦難亦或是別人的苦難,都再難以觸動他。
他記得,母親過世之后,他就再沒哭過了。
母親過世以前,在四處籌錢被刁難的日子里,他除了恨得咬牙,也極少掉淚。
今天不知是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祝先生太溫柔了吧。
祝燁無奈的看著他哭。
匱乏的人際關系學知識告訴他,小可愛應該是被嚇到了,要麼就是臉上的傷太疼,才會啼哭不止。這時候他需要安慰和照顧。
可祝燁除了給他倒一杯溫開水,再也沒有別的招。
想了想,又給他一盒牛奶吧。可惜家里只有脫脂牛奶,沒有草莓牛奶。不知道這寡淡的健康飲料是否有安慰人的功效。
果然,韶子規既沒有碰那杯水,也沒有喝牛奶。看來是不合胃口。
“牛奶,要拿去熱麼?”祝燁憋了半天,只想到這麼個蠢問題。
韶子規搖頭,還是哭。
祝燁只好拋開那些搞不懂的社交法則,采用了最簡單的辦法,直問:“為什麼哭?”
韶子規呆呆的與之對視。祝燁灼灼目光盯著他看,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問題,并且急于想知道答案。
韶子規手里的手帕已經濕透了,他仍緊攥著不松手,愧疚道:“因為祝先生對我太好了啊,我總是麻煩祝先生。
”
祝燁聽懂了。小可愛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
于是他伸手,顫抖著,猶豫著放到韶子規的頭頂上,時刻注意他的情緒反饋。見他并不抗拒,才稍稍用力的揉了揉。
小可愛發色很淺,應該是天生的顏色,又黃又軟頭發,勝在發量挺多,摸起來很舒服。
“沒關系的,我說了有麻煩可以找我。”祝燁說了寬慰的話。
韶子規眨了眨眼。
四百萬的支出,英雄救美的戲碼,祝先生卻認為只是解決了一點小麻煩。
祝燁的手掌從他的頭頂滑落,指腹點在他紅腫的左臉頰上。
韶子規覺得疼,沒控制住縮了脖子,躲開他的觸碰。
“腫了。”祝燁的手指停在空氣里,陳述著顯而易見的事實,而后認真的問:“我去拿點冰塊來給你冷敷,可以麼?”
說話間帶著與韶子規一樣的小心翼翼。
會害怕冒犯,害怕做不好。
第10章
韶子規受了傷,臉腫得像個包子,去給媽媽掃墓的事情一拖再拖。
他在祝先生家里抱著冰袋,愁眉不展。
當年耍花招借高利貸是無奈之舉,他當然也不是故意不還,只是時間拖得太久了,他都沒膽量去面對那個天文數字。
四百萬,他這輩子掙的錢壘起來,也沒這個的一半多。
可他還是很有骨氣的對祝先生說:“我會把錢還您的。”雖然可能會慢一點。
祝燁只是笑笑,敷衍他:“再說吧。”
韶子規看他的神態便知他根本不在意。四百萬對于祝先生來說,不痛不癢。
他和祝先生的差距,真的好大啊。
可能有地球到太陽那麼遠。
一點點照拂就足夠他燦爛,再多真的不敢想。
他才不過發了一會的呆,祝燁又問:“晚飯在家里吃還是出去吃?”
“啊?”韶子規沒料到選擇權會交給自己,訕聲答:“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