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曼香在炒菜了。
湯執聞到了徐升不愛吃的青椒味,讓徐升坐在客廳沙發上,給他開了電視倒了茶,走到廚房看有沒有能幫忙的,發現他媽還燉了徐升同樣不愛吃的蘿卜排骨湯。
他掀開燉盅的蓋子,看了一眼,看見了很多蘿卜。
“你進來干什麼,”席曼香回頭看見他,把他趕了出去,“出去陪客人。”
湯執只好走出去,坐到徐升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席曼香叫吃飯了,湯執帶徐升走過去,發現她已經盛好了一人一碗湯,放在位置上。
徐升泰然自若地坐下來,不但喝了湯執媽媽做的湯,還夸她做的好喝。席曼香受到鼓舞,嘴里說著“湯還有很多”,端起剩下不多的湯盆,走進廚房加湯。
湯執看了徐升一眼,想到自己做菜時聽徐升說過的形形色色的挑剔言語,忿忿問他:“你不是不吃蘿卜嗎。”
“我不喜歡吃,”徐升自如地回答他,“又不是不能吃。”
吃完飯后,徐升去陽臺接了個電話,便向席曼香和湯執告辭了。
席曼香熱情地邀請徐升有空常來,讓湯執送徐升下去,湯執便換了鞋,帶徐升往電梯的方向走。
走進電梯,兩人隔得有些遠,徐升站在靠后的位置,湯執站在按鍵旁。
湯執問徐升:“找到她了嗎?”
“找到了。”徐升對他說。
“阿姨讓我有空常來,”徐升又忽然對湯執說,“可以來嗎?”
湯執看著徐升,覺得徐升今天一上午的情緒都很怪,他看見徐升背后的鏡子里照出來的自己,看上去很蒼白,畏縮,不知所措,沒什麼可以讓人看到就感到開心的地方。
“在看自己啊。”徐升發現了湯執的眼神,對他說。
然后回頭,和鏡子里的湯執對視了一眼。
他突然靠近了湯執,把湯執困在電梯墻和門,貼著樓層鍵的角落里,低頭看著湯執,抬起手。
“湯執,”他沒碰湯執,只是按下了一樓的按鍵,“你說你是不是很笨。”
湯執才發現自己忘記按電梯。
電梯迅速地往下,從二十九樓到一樓,仿佛只用了一瞬間。
徐升走出電梯前,讓湯執不用再往外送了。
“你放心吧,”他沒看湯執的眼睛,說,“我很忙,不會再來了。”
第63章
湯執站了一會兒,按了二十九樓,電梯徐徐上升。
徐升離開后,湯執覺得電梯變得陰冷。濕冷的氣流從不知哪個風口吹進來,從腳踝像手腕吹到手腕,背脊吹到脖子。
他很想徐升還挨在他旁邊的時刻,不想再聽徐升板著臉說會讓他覺得難受的話。
和徐升沒見面的兩個月,湯執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接受現實了。
見面后發現并沒有好。
他不知道怎麼和徐升相處,猜不到徐升的想法,不會拒絕,又沒有勇氣。
如果徐升再普通一點就好了。
再普通一點,再好接近一點,湯執可以試試看。
然而事實是徐升并不普通,已經有了即將結婚的對象,或許已經訂婚了也不一定。
湯執想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陪徐升去看過的那套房子。
徐升會和他的太太住進去。
巨大的落地窗,青色的草坪,灰藍的海綿和木質棧道。
湯執仿佛可以看見房屋里奔跑的兒童,和幸福的家庭。
湯執出了電梯,推開和媽媽租住的房子虛掩的門,媽媽洗好碗了,正在擦桌子。
“這麼快啊。”席曼香抬頭,問湯執。
“徐總很忙。”湯執告訴她,走過去想幫她,她沒讓。
她一邊把桌子擦干凈,一邊和湯執夸了半天,說徐升長得帥又謙和,還幫她提了菜,比她以前干活地方的老板都好多了。
湯執先是想說徐升本人其實脾氣不是太好,但是因為情緒低落,沒有說出口。
席曼香下午和小區里一個孩子奶奶約好了去一個寺廟祈福。
看席曼香出門后,湯執回到房間,看到丟在床上的睡衣,學徐升背著手,把自己的房間門關上了。
他閉著眼睛,背靠著門,摸了徐升摸過的圓把手。
他一邊想,他永遠都達不到和徐升利益交換的標準,一邊想,如果席曼香今天不在家,徐升是不是會再跟他在他的房間上一次床。
湯執覺得徐升可能是在乎他的,或許無聊時會想他,但在乎對徐升來說是沒用的東西。
然后湯執再一次放棄了思考,他想著徐升,不思考未來,不再難以抵抗地思考在一起的可能,沉浸在當下的欲望之中,被須臾云雨的歡愉取悅。
后沒多久,湯執接到了徐升的電話。
他閉眼躺在床里喘氣,沒看來電人,就接起來,聽到徐升問他:“你明天有空來簽字嗎。”
徐升聽上去沒有在電梯里那麼穩重和無情,只停了一秒,開始做多余的解釋:“我后天要走,臨時有事。”
湯執說“有”,徐升突然安靜了。
經過一陣怪異的沉默,徐升問湯執:“你在干什麼。”
湯執當然不會對徐升說實話,過了片刻,回答他:“不在干什麼”
徐升又靜了很久,才用湯執幾乎聽不到的音量,問:“還有別人嗎。
”
湯執把手上的液體抹在肚子上,自暴自棄地對徐升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