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和豫說的那些,與湯執看的訪談上幾乎一字不差,讓湯執不禁懷疑萬和豫是不是每天都在像來訪者背誦通稿。
他們在董事長辦公室外的秘書部停住腳步,站在景觀落地窗旁,俯瞰通江南邊的半個市。
萬和豫指著遠方的另一棟高樓,告訴徐升:“那塊商業地產即將競拍,我們集體投了標,謹董也很有興趣。”
“不過我告訴他,凡事不可冒進,”萬和豫沖徐升擠擠眼睛,“合作要細水長流,才能和友誼一起走得更遠。”
徐升仿佛也覺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
湯執覺得自己的心靈正被萬和豫浮夸的擠眉弄眼和徐升的虛與委蛇摧殘,只能將目光放在站在他前方一點、面向著他的萬和豫秘書身上,開始努力走神。
這位秘書穿著深色西裝,胸口插著一支鋼筆。
說來也巧,湯執對這支筆很熟,他去年在鋼筆所屬的奢侈品牌工作過一段時間,也售出過許多支同款的筆。
這時,萬和豫說到興起,拍了拍徐升的肩,不知怎麼,手肘拐到了一旁插著鮮花的花瓶。
花瓶一晃,往下落去,萬和豫的秘書反應極快得一彎腰,在花瓶落地前堪堪接住了。
湯執盯著秘書的被鋼筆壓得向下垂的西服口袋,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這支筆不該這麼重,湯執想。裝了墨水也不可能這麼重。
秘書把花瓶重新放穩了,他好像察覺到湯執看著自己的目光,也看向湯執,湯執便抬起眼睛,也微微對他溫柔地笑了笑。
萬和豫走近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在門邊的柱子上識別了虹膜,厚重的黑色木門便自動向內打開了。
“徐總,里面請,”他對徐升做了個請的手勢,又低聲說,“外面不適合說話。”
他率先往里走,秘書也跟了上去。
湯執正在猶豫要不要也跟上時,徐升回頭看了他一眼。
湯執也很難形容徐升看自己的眼神。可能是不不信賴,或者不放心,因此徐升稍稍遲疑了兩秒,才開口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湯執點點頭,徐升便跟他們進去了。
萬和豫的助理還在外頭,熱情地要帶湯執去不遠處開著門的會客室坐。
湯執路過秘書部的一張桌子,突然看見桌上放著一支與萬和豫秘書別在胸口那支同一款式的筆,心里轉過了一個不太守法的念頭。
第17章
走進德信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十分鐘后,徐升得出了兩個結論,一是萬和豫掌握的關于徐家的信息恐怕不大準確,二是萬和豫有問題。
徐升這一次來德信集團,代徐鶴甫與萬和豫見面,但仍然是一次非正式行程,兩人之間的談話不代表官方。
因此徐升只帶了助理,也沒有做什麼商務談判的準備,只是隨意地問了幾個合作項目的問題,卻發現萬和豫不大對勁。
每當徐升問及他準備與徐氏合作項目的細節時,萬和豫會先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論混淆概念,再讓他那位名校畢業的秘書代為回答。
徐升只提了兩三個問題,便認定這趟行程純屬浪費時間。
他既看不到徐謹極力想推進的證券公司的所謂遠景,也看不到合作的價值,甚至覺得德信的創業過程有貓膩。
徐升猜測,萬和豫很可能只是想通過徐謹的關系,在徐氏所屬的銀行拿到低息貸款。
雖然這麼想,徐升還是保持著客套,專注地聽著萬和豫開始夸夸其談,不過并沒有表態。
通江的金融媒體形容萬和豫舌燦蓮花,倒也不假。萬和豫滔滔不絕地說完了自己的奮斗史,又談起和徐家的緣分,說和徐謹相知相識的過程,最后重新回到德信和徐家的合作。
徐升聽得久了,難免有些走神。他開始想,湯執獨自在外面,不知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
如果隨行的人是江言,徐升當然不會讓他等在外面,但來的是湯執。
很多東西,沒有讓湯執知曉和參與的必要。
“徐總。”萬和豫突然停了下來,仿佛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徐升。
徐升打起精神,禮貌地和他對視。
“不要怪我交淺言深,我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事,”他緩緩道,“很為你不值。”
隨后,談話進入了一個令徐升有些煩惱的階段。
萬和豫頗有技巧地展示了他對徐氏家族內部關系的了解,他告訴徐升,他深知徐升在徐家連財務都無法自由的尷尬處境,質疑了老爺子對徐升虛無縹緲的寵愛,而后問徐升,想不想干件能讓徐董事長刮目相看的大事。
徐升內心無動于衷,表面卻仍是做出有興趣的模樣,順著萬和豫問:“比如?”
“比如……”萬和豫靠近他,低聲說,“加入我們。”
萬和豫看了秘轉身到他的書桌上,拿了一個胡桃木質的方盒子,交到徐升手上。
盒子微微有些沉,徐升不明就里地打開,里頭只放了一張黑卡。
“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小小的心意。”萬和豫道。
徐升看著萬和豫,過了半晌,將盒子合上,放回茶幾上,對他道:“萬董,我比較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