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丑聞》第2章

湯執覺得徐升大概在想“徐可渝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很巧的是湯執也在想,湯執也想知道答案。

大約半分鐘后,徐升終于開口了:“湯先生,你和徐可渝談過戀愛嗎?”

湯執說:“沒有。”

徐升好似并不意外,平靜地告訴湯執:“但是你走的這兩周,她割了三次腕,說不能和你在一起就去死。”

湯執皺了皺眉,徐升又接著說:“我平時忙著工作,對可渝疏于關心,不了解她的感情生活,也不知道她的精神狀況已經到了需要干預治療的程度。”

“我打算送可渝去明心醫院入院治療,但是她不同意。”說到這里,徐升突然看著湯執停頓了一下。

他好像在等湯執問徐可渝為什麼不接受治療,好讓他更為體面地說明他的來意。

湯執本想順口問一句,但徐升的眼神和停頓,都使他感到緊張和不快,于是他沒有接話,只是懶懶散散地反問:“帶精神病去治病,還要征詢精神病的意見嗎?”

“是這樣,”徐升解釋,“醫生和我都希望她入院時能夠有穩定的情緒,配合治療。”

湯執停頓少時,才“嗯”了一聲,問:“怎麼能讓她穩定呢?”

“可渝提了一個條件,我同意了。”

“什麼條件?”

徐升看著湯執,流暢而自然地告訴他:“她想和你結婚。”

有短暫的一剎那,湯執懷疑自己幻聽。

他看了徐升一眼,徐升的表情很認真,讓人完全想不到那麼荒唐的話是出自他口。

“徐可渝要和我結婚,你同不同意有什麼用?”湯執疑惑地發問。

“如果你能和她結一次婚,”徐升沒有接話,兀自繼續道,“我可以給你夠你一生衣食無憂的現金。

“當然,如果你要別的,也可以直接提,”他補充,“只要能讓她順利入院,我們都可以再談。”而后他說了一個數字。

可能這數字對徐升來說不算什麼,因為他的神色沒有一點變化,但對于湯執來說,也確實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湯執看著徐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在沉默里,湯執想起一些無關緊要的舊事。他突然想到自己老媽被判無期徒刑的那天下午,高懸在天上的蒼白的太陽。

他想到了被三年前被學校勸退的清晨,他背著書包,手里緊緊地攥著書包垂下來的帶子,一個人穿過空無一人的操場,整個濱港市都在刮大風,他耳朵被吹的很痛,但不停地走。

湯執想起和徐可渝重遇的那天,徐可渝買了他工作的店里幾乎所有的衣服、鞋子,包。

“全部包起來,”徐可渝說,“我都買了,算你的業績。”

湯執不要她的業績,不想和她見面,和同事換了班,被同事通知徐可渝沒守到他,找來幾名壯漢,在店門外駐守。

那時的徐可渝和眼前從容理智的徐升好像沒有一點相似,卻又宛如分毫不差。

湯執忽而由衷地對徐升笑了笑:“你們真有錢。”

而徐升不知是真的沒懂湯執話中含義,還是裝作沒懂,仍舊用溫和又冷淡的語調問湯執:“不夠嗎?你要多少,可以自己提。”就像湯執是擺在展架上待價而沽的貨品。

湯執看著徐升,對他說:“滾。”

徐升的表情沒有變化,仿若全然不曾被湯執的粗魯冒犯,他看了湯執一會兒,突然叫湯執名字,意有所指地說:“據我所知,每個月第二周的周六,你都會去一趟程山女子監獄。

湯執愣了愣。

一股森冷的寒意從湯執脊椎往外竄,混著火氣直往指尖和頭頂沖去,他對徐升說了句臟話,倏地站起來,罵:“我每個月去什麼地方關你屁事?”

而后抬起手指著門:“你現在馬上給我滾。”

徐升好像沒料到湯執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他微微皺了皺眉,看著湯執,過了少時,才道:“你不用這麼激動,我是想問,你不想和令堂在監獄外見面嗎?”

“我找人看過她的案子,”徐升說,“不是沒有翻案的余地。”

湯執盯著徐升鎮定的臉,火氣緩緩地泄走了,留下很多的無措和很少的痛苦。他覺得自己很無能、軟弱,但也不知該怎麼辦。

過了許久,他回答:“我媽判的是無期,終審了。”

“我知道。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徐升簡單地說。

湯執低頭看著徐升,難以避免地注意到,他英俊的臉孔和昂貴的西服,在擺滿廉價物品的客廳中顯得很突兀,與湯執擁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事后想起來,湯執總覺得當時自己心里有無數種激烈的情緒翻騰著。

比如屈辱與不甘,憤怒與壓抑,焦慮和渴求;比如憎惡徐升和徐可渝高高在上,恨自己軟弱無能;比如卑不足道地渴求著,想要母親重獲自由,怕徐升騙他,給他無盡希望,最后皆成烏有。

他覺得自己幾乎掙扎了一整夜才下定決心。

可是事實上,湯執并沒有沒讓徐升等太久,或許只是十秒鐘,或者十五秒,就對徐升說“我想”。

第2章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湯執提著打包好的行李,準時坐進等在樓下的車里,因為徐可渝向哥哥許了一個愿望:一睡醒想見到湯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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