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梁格首先站起來,回道:“微臣啟稟陛下,玉妃娘娘食玉一習,耗資靡費,內府所用之玉多有不及。”
“內府的玉不夠了,就去開采,這樣的小事也要來問朕嗎?”端獻漫不經心道。
玉妃聽了,眼中閃過得色。
梁格面色鐵青,底下的許多大臣也有面色凝重,當初姜善只是冰用的多些,便招致那般攻訐,何況是食玉。
玉妃聲音嬌嬌柔柔的,“玉膏要趁熱吃,涼了就無味了,諸位快些用吧。”
端獻不說話,梁格不想跟一個女子計較,鐵青著臉坐下。
席上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鴉雀無聲,大臣們吃是實在吃不下,不吃上頭端獻又不斷施加壓力。
端獻看了眼眾人,“看來各位都很不舍得吃啊,無妨,明日朝上便議一議開采玉礦的事。”
他說的輕描淡寫,是明明白白在逼眾人吃玉。
端獻目光又落到姜善身上,“姜廠公不嘗嘗嗎?”
隨著端獻的話落,眾人又把目光放在姜善身上,像是希望賢良的妻子管一管胡作非為的丈夫一樣。
姜善緩緩捏起了勺子,他抬眼看著端獻,端獻也看著他。
他忽然揚起手,勺子砸在杯瓷碗碟間,瓷片飛濺,碗碟破碎的刺耳聲音傳遍席間,眾人嚇的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姜善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玉妃被姜善嚇了一跳,往端獻身邊偎去。
端獻扯開她,眼中有些意興闌珊,他擺擺手命人將玉碗撤下,懶洋洋道:“玉妃逾制,行事輕狂,著奪其號,削其位,返歸宮外。”
玉妃愣住了,等她反應過來連忙去拉扯端獻,“陛下···陛下····”只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邊的侍衛拉了下去。
底下的大臣顯然也還沒反應過來,既沒明白陛下對姜善大不敬之舉的只字不提,也不明白陛下怎麼就這麼輕易的就料理了自己的寵妃。
端獻起身走下去,“散了吧。”
眾人來不及多想,忙都起身恭送陛下。
夜深,天空中又飄起了雪,好像揉碎的云。黑暗里飛舞的雪花,顯得格外純白無瑕。
姜善穿著寢衣,散著頭發,袖著手站在門邊,看大雪紛紛落在竹葉上。深夜太靜了,他幾乎聽得見雪簌簌落下來的聲音。
“大人?”火青揉著眼走過來,懷里抱了一件大氅,“大人披上衣裳吧,弄不好要受涼的。”
姜善接過,披在了身上。大氅冰涼,并不能為他帶來多少溫暖。
火青搓了搓手取暖,“這麼晚了,大人還不睡嗎?”
“睡不著。”
火青看了看姜善,又順著姜善的目光看出去,“大人在看什麼?”
“看雪。”姜善輕聲道。
火青不明所以。
“我曾經見過一個人,白衣勝雪。”姜善攏著衣裳,抬頭看天上的雪,天空太高天空,雪打著旋落下來。
“我沒見過像他那樣的人,”姜善緩緩道:“他那樣的人,別人很難不愛他。我對他,好比一個虔誠的信徒,我愛他的聰明,愛他的狡黠,愛他睥睨的氣度,也愛他笑著看我的眼睛。”
姜善眼睫微顫,眼淚就砸在手背上,“他有時候像個孩子,變著法的想要我多看看他,有時候又強大的不得了,可以撐起我的天和地。我第一次在竹林邊看見他,就再也挪不開眼。他就像天上的月亮,你知道嗎?他是我的月亮。”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
姜善的眼角起了一抹飛紅,在夜色里,格外明顯。
“大人······”火青有些不知所措。
姜善轉頭看他,聲音有些哽咽,“你···你以后要是喜歡上了什麼人,別給他委屈受。旁人怎麼樣都無妨,只要你·····別給他委屈受。”
作者有話說:發刀的手,一點也不顫抖
第66章 冬日暖陽
再大的雪也有停的時候,雪停了太陽就出來。金燦燦的日光落在滿樹紅梅花上,透著一股子暖。姜善攏著大氅走出房門,陽光照在他身上,四肢百骸都被烘的暖洋洋的,遠處的梅林連成一片,冰晶反射著陽光,像一匹熠熠生輝的織金錦緞。
姜善命火青將一應物事搬到水榭,在那里梳妝歇息。
水榭四周裝著水晶磨成的窗子,密不透風,亭中鋪著地毯,地上擺放了一張黃花梨雕花的暖椅,一旁的火盆里籠著一盆炭火。
火青收拾了皂莢,木槿葉,百藥煎等物,預備著姜善沐發。
他將東西放下,轉身又跑回去拿別的。
湖對岸是一片梅林,映著結冰的湖面,殊為漂亮。姜善攏著毯子半臥在暖椅上,半闔這眼,陽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自廊橋走過來一個人,他走進水榭,站在姜善身側。
姜善睜開了眼看他,眼睫顫動幾下,又挪開了眼。
他不想跟他吵了。
端獻沒說話,伸手攏了攏姜善的頭發。
姜善的頭發很長,又黑又亮,不束發的時候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溫和。
端獻取來黃銅盆,將爐子上坐著的熱水倒進去,熱氣蒸騰出來,往上飄散不見。他伸手挽起衣袖,拿起一邊的小瓷瓶,倒出貯藏的木樨花,倒進熱水里。
木樨花香味霸道,被熱水一燙,又甜又暖。
端獻的動作有條不紊,放了木樨花,又加了竹瀝、薄荷、蘭草葉,山茶籽,一樣一樣的放進水里,混合成一種很奇妙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