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再次求告無門,跪在京兆尹門口,哀哀欲絕。平民百姓見了心里多有不忍,他們與特權階層天然對立,當然希望女子能夠翻案,可是另一邊,他們也覺得這就是個幻想。
端獻在這個時候適時出場,命三司重新徹查南平郡王府的舊案,即便查出了是自己祖父的錯,也要還無辜的人一個清白。
朝堂之上對此言論不一,有說百善孝為先,不能議論長輩是非的,也有人覺得端獻敢冒天下大不韙尋求真相,必然是個愛民如子的仁君。如此種種言論在各個地方上演,平民百姓家的長輩覺得端獻做的不對,小輩們卻覺得不算師出無名,各方爭執不下,反倒淡化了南平郡王府的存在感。
很快三司查明了真相,端獻宣布南平郡王府無罪,二十多年的冤屈終于得雪,破敗的南平郡王府重新換上了朱紅的牌匾。
而因為對先帝不尊,端獻還罷朝一日,親自在先帝的靈前跪了一天。
那天天上下著雨,南平郡王府門前聚了許多人,有些年老的朝臣,穿著素服在南平郡王府門口祭拜,也有些百姓,來添一把紙錢。
據說那名訴冤的女子在南平郡王沉冤得雪的當夜便自縊了,留下一封遺書,說她茍活二十多年,是時候去見父母了。
這當然只是障眼法,那女子現下估計已經離開京城了。
姜善站在拐角的地方看南平郡王府,沒有上前。有些大臣認出了姜善,匆匆見了禮便離開了。朝中之人并不是都同梁格一樣知道姜善是端汶姜,不然,南平郡王舊案定要再生波折。
梁格祭拜完了,從那邊走過來,他也看見了姜善,道:“你不去祭拜嗎?”
姜善抄著手,“大人不是說過嗎?姜善不配。”他看了看梁格又看向郡王府門前,“現在的南平郡王清清白白,可若是同我扯上了關系,不知道要蒙上多少莫須有的議論。”
梁格沉默片刻,道:“你未免太多疑了。”
“我多疑?”姜善輕輕的笑了笑,“朝堂之中有很多人,像瘋狗一樣,抓住一起可以抓住的東西攻訐別人,我甚至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梁格皺眉,很明顯對姜善的言辭不滿意,姜善看了看他,道:“朝堂之中還有更多的人,他們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想民生多艱,不去看公理正義,他們說著要拯救百姓蒼生,卻連近在咫尺的求救都置之不理。”
梁格面色鐵青,姜善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梁格哼了一聲,甩袖走了。
小雨有下大的趨勢,姜善站的太久,身上沾了滿身的潮氣。福泰小心提醒,“師父,咱們回吧。”
姜善最后看了南平郡王府一眼,轉身登上了馬車。
回到宮里換了衣裳,姜善問起陛下在哪兒,底下人回說陛下還在先帝靈前跪著。
姜善皺了皺眉,起身去找端獻。
先帝的靈位供奉在奉先殿,姜善走到殿外,只見豐興在門邊守著。走進去,正面供奉著靈位,兩邊火燭晃的人眼睛疼。
姜善走到側殿,只見窗戶底下放了一張榻,榻邊放著冰盆。端獻穿了一身輕薄的絹衣,躺在長榻上,闔著眼歇息。他姿態隨意,偏偏又帶著上位者的氣度,在那股子貴氣面前,風華絕代的一張臉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
姜善走上前,拿起擱在一邊的扇子,窗外雨水淅瀝,姜善卻只覺得靜謐。
端獻睜開了眼,剛睡醒的樣子,他招了招手,姜善上前坐在他身邊,道:“怎麼睡在這里?”
“方才在等你呢,”端獻道:“好容易罷回朝。”
姜善有些不好意思,“我出宮了。”
“我知道。”端獻坐起來,握著姜善的手,“從前許過你的,要為南平郡王府討回公道,如今也算兌現諾言。”
姜善看了看端獻,“很不容易吧,我都聽沈先生說了。”
端獻伸手撫摸姜善的臉,姜善挨著他的手掌蹭了蹭,有些話就在不言不語之間。
端獻倚著迎枕坐著,姜善躺下來,枕著端獻的腿。端獻伸手撫摸姜善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姜善目光看向窗外被雨打濕的樹葉“我想叫你恢復身份,”端獻道:“南平郡王府的冤屈已清,你也可以重新做回端汶姜。”
“還是罷了,”姜善道:“我曾經放棄過復仇,哪里還配做南平郡王府的人?逞論我滿身狼藉,做回了端汶姜也不過是臟了我父親的清白。”
端獻撫摸姜善頭發的動作停住了,姜善回頭看向端獻,“怎麼了?”
端獻看著姜善,很溫柔很無奈的笑了,“近來我總是摸不準你的想法,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應在你心坎上。我想叫你開心些,結果卻總是事與愿違。”
姜善一怔,臉上有些慌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端獻眼中是溫柔繾綣,卻又藏著一些難過,“你我之間,好像很多簡單的事情忽然就變得復雜了。”
作者有話說:端獻:都讓讓,我要發大招了。
第52章 月色
皇城靜默佇立在這里,紅墻綠瓦,富麗莊嚴。人人趨之若鶩的權利在高高的宮墻之中,里面的人享受著舉國之力的供奉,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座皇城是他們畢生夢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