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做什麼學人嘆氣。”云獻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裝模做樣的咳了兩聲。
端陽忙問云獻在王府這半年過的如何。
云獻半真半假的與他說了,他重傷不治險些身亡,是姜善找了大夫來救了他,這半年來一直在養身體。
端陽眼中情緒復雜,“我父親他······”“我都明白。”云獻道:“成王叔能給我一地容身,我已經感激不盡了。”頓了頓,他道:“我是個禍端所在,成王叔趕你離開京城是叫你避禍,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端陽道。
“那就好,”云獻道:“倘若因我叫你們父子離心,那可真是我的罪過了。”
端陽低下頭,想起從前譽滿京城的那個端獻,心里又是一陣難受。他猶豫片刻問道:“往后,你有什麼打算?”
云獻低低咳了兩聲,眼中有些不易察覺的落寞,“哪還有什麼往后,詔獄那一遭毀了身子,成日離不得藥。說想謀算些什麼,到底有心無力。幸而姜管家心善,時時來同我說話解悶,如今也就這樣過罷”端陽這才發覺眼前人身上總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藥味,他心里越發覺得酸楚,才想說什麼,那邊卻有人來叫。
畢竟前頭家宴是為他而設的,不好離席太久。云獻也聽見了,道:“你先回去吧,得了空再來與我說話。”
端陽應了,匆匆往前頭去。
他一走,云獻立刻收起了那副羸弱的姿態,身形挺拔舒展起來。他看著端陽離去的方向,心說這個弟弟哪里都好,讀書識禮君子端方,就是太實誠了些。
姜善回去,心里兀自惴惴好些時候,等到回到院子里,只見三秋等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封信。
姜善接過信看了,云獻在信中將他對端陽編的那些話一一說了,囑咐姜善若是端陽問起,也按著這個說就是了。
姜善這才放下心來,留三秋吃了飯才叫他回去。
又一日,姜善在府中行走,過花園里,瞧見梅樹邊一個亭子里有些人影,他過去看。只見是五姑娘同幾個丫頭玩笑,一邊吃酒一邊抹骨牌,旁邊坐著一個丫頭打絡子。
他走過去見了禮,問道:“姑娘怎麼在外頭坐著,大冷的天,倘受了風呢。”
“不妨事的,”五姑娘道:“總在屋里,香爐炭盆煙熏火燎的,悶得我難受,所以出來坐坐。況且圍著圍屏,也進不來多少風。”
姜善點點頭,因見桌上只有酒沒有菜,問道:“怎麼不要幾樣下酒菜,敢是廚下做事不經心麼?”
“本就是我一時興起,何必又要這又要那的,單這準備便費去多少興致。”
姜善笑道:“這有什麼可費事的,姑娘不消動,我吩咐人去就是了。自斟自酌是愁苦失意人的做法,姑娘們萬不該學來。”
五姑娘便笑,“有勞姜管家教誨啦。”
姜善忙道:“教誨可不敢當。”
五姑娘笑了一回,道:“前幾日,你送來的梅花我瞧見了,好看的緊,只是放在屋里,沒幾日就敗了。”
“哪有常開不敗的花兒呢,姑娘放寬心吧。”
五姑娘點點頭,忽然問道:“姜管家知不知道母親為三姐姐尋的夫婿?”
姜善不明所以,答道:“只聽說還在相看,似乎是個詩書禮儀之家。”
“三姐姐訂了親,后頭就該我了。”
姜善有些明白過來,問道:“姑娘是為這件事發愁嗎?”他笑道:“不知道姑娘想要個什麼樣的夫君,咱們好歹給姑娘打聽打聽。
”
換了別家姑娘聽見這樣的話大多要害羞,五姑娘卻不然,她認認真真的想了想,道:“我日后的夫君,倒也不必有多高的出身,我只希望他性情好,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同他過日子,能不紅臉。便是偶爾拌兩句嘴,他也能讓著我,如此便好了。”
一旁五姑娘的貼身丫鬟捂著嘴笑,五姑娘被她們笑惱了,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定要嫁個才貌無雙的才是好的?”
姜善笑道:“姑娘說的也是好的。”
五姑娘這才罷了,姜善向她們告辭,臨走五姑娘又叫住他,問他要幾方繡著梅花的帕子。
姜善往王妃的清輝堂去,正碰見世子從里面出來,他讓了讓,世子卻叫住他,“你回完了話出來,我有些話問你。”
姜善應了,屋里王妃似乎不大開心,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為了端陽昨日去清竹軒的事。王妃以為端陽還忘不了那個男寵,一回來就心心念念的去看他,所以氣的不輕。
姜善心思飄忽了一瞬,倘若云獻真的是自己的男寵······他這般想了想,臉上立刻蒙上一層粉,連忙不敢再想。
等從王妃這里出來,端陽在垂花門那等著姜善,姜善忙走過去。
自回來之后端陽一直想著云獻這件事,他知道成王下令不許任何人去清竹軒,也不許云獻離開清竹軒。雖說衣食不能有缺,但是看王妃對云獻的態度,可知云獻的日子必然不好過。
思來想去,他只好來問問姜善。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姜管家雖然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但卻是個心地良善的人。
“我聽···云公子說,先前,是你救了他?”
“不敢當。”姜善道:“那日我按例前去拜見,云公子病的起不來身,我只是為他請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