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了想,姜善尤不放心,“不然就叫三秋同你一塊吧,有個照應。”
云獻撐著頭聽他說,笑問:“你就這麼放心我去找沈難?傳聞中,他與我父親可是有奪妻之恨的。”
姜善愣了愣,猶豫片刻道:“我不覺得那些傳聞是真的,沈先生看見你的時候,他眼里的難過不是假的。”
五日轉眼就到,云獻帶著三秋一塊去赴約。馬車上,三秋看起來很緊張,總不自覺的撫摸臉上的胎記。他在府里的時候,因為大家相熟,并不如何,但一出來,他就又故態復萌了。
云獻放下茶杯,看向三秋。三秋有些頹敗的低下頭,“公子,我……”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見人嗎?”云獻道:“打算一輩子都蝸居在那個小院里,你師父,福康福泰,他們可不會一直待在那個小院里,到那時候,所有人都走了,你怎麼辦??”
他的問題有些尖銳,三秋沒有說話。
云獻道:“臉上有胎記并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該受欺負的理由。若有人欺負你,你便欺負回去,你自立自強起來,旁人的閑言碎語又豈能輕賤的了你?”
見他有些動搖,云獻接著道:“你以后是要給你師父做事的,代表的是你師父的顏面。若你還這般唯唯諾諾的,會叫人輕視你師父。”
三秋面色微變,拳頭緊緊握著,“公子,三秋明白了。”
云獻對于三秋的表現還算滿意,起身道:“走吧。”
馬車在莊子前停下,云獻下車,一個老翁引著兩人往里走。庭院干凈敞亮,中間鋪了一道青石板路,路的盡頭就是正廳。云獻一邊走一邊打量,在廊下看見了幾盆蘭花。
依云獻來說,這幾盆蘭花都是難得的珍品。只是,蘭花喜陰怕曬,不知道哪個下人這麼不經心,竟然將蘭花放在太陽底下曬。
云獻走進了正廳,沈難坐在椅子上,穿著隨意,不像是接人待客的樣子。他正舀水澆一盆蘭花,看見云獻來了也沒搭理他。過了一會兒,他澆完了水,叫來下人把這盆花端出去曬曬。
云獻的目光不自覺的便放在了那盆倒霉的蘭花上。
“你喜歡蘭花?”沈難漫不經心道:“想要的話挑一盆帶走就是了。”
云獻沒有拒絕,道:“多謝。”
“坐吧。”沈難打量著云獻,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端獻……”
“我改了名字。”云獻道:“改叫云獻。”
云是云獻母親的閨名。
沈難覺得他多此一舉,“既要改,何不全都改了。自欺欺人罷了。”
云獻很有禮貌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沈難很看不上云獻這幅溫良的模樣,心說裝給誰看。
他問道:“你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云獻眸光一閃,“齊王和燕王污蔑我父親謀逆,陛下本就不喜我父親,因而不聽他的冤屈,將他下獄,致使東宮上下慘遭滅門。”
沈難放下茶杯,一雙眼睛銳利,“你是覺得我很好糊弄?”
云獻反問:“沈先生不相信我父親?在您眼里,我父親就是一個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的犯上謀逆之徒嗎?”
沈難一噎,冷笑道:“他仁義?你是在跟我講笑話嗎?”
云獻態度自若,“看來沈先生很了解我父親。”
先太子端蘭洲是一個極端的無利不起早的人,他勤勉政務,是因為他醉心權術,享受權利帶來的快感。他尊重嫡妻,是因為嫡妻娘家勢大,有助于他。
他不討好陛下,是因為陛下本來就不喜歡他,收益遠比不上回報。
他不會做任何一件多余的事,有時候云獻會想,他父親看見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瞬間就在心里列出了這個人的利弊。
正因為端蘭洲的這種性格,以至于他在落難之后,沒有人出手相助。
沈難很快明白過來云獻是在試探他,他面色變得很難看,但是很快又把脾氣壓了下去,冷聲道:“端蘭洲到底有沒有謀逆!”
云獻斂了神色,“我不知道。事實上,我父親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論一句。”
沈難面色微變。
云獻繼續道:“我不相信我父親真的謀逆了。”
“怎麼?他在你眼里還是個仁厚的人麼?”沈難語氣嘲諷。
云獻輕描淡寫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要謀逆,沒理由不跟我商量。”
沈難一噎,面色有些一言難盡,過了一會兒,他問道:“那你現在,查的怎麼樣了?”
“我沒有查。”云獻端起茶杯喝茶,“不管我父親是不是被冤枉的,我都會為他報仇。”頓了頓,云獻抬眼看向沈難,“沈先生呢?如果我父親不是被冤枉的,沈先生就不管了嗎?”
沈難一怔,沉默下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云獻牽著鼻子走,于是有些惱羞成怒,“端蘭洲有沒有被冤枉關我什麼事?”
云獻點點頭,“也是,聽說你與我父親有仇,不死不休呢。”
沈難被他堵得沒辦法,只好道:“也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云獻很善解人意的點了點頭,“是呢,我父親已經死了,多大的仇怨也應該了結了。”
沈難心口一抽,瞬間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道:“端蘭洲……是什麼時候死的?”
“五月初一那天,在長秋宮,陛下賜了一壺酒。”云獻斂了眸子,心緒隨著他的話語,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