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直身子,拿起那腰帶對著燈仔細看,只見四指寬的腰帶,中間嵌了一塊通透的翠玉,兩片對稱著繡了腳踏祥云的麒麟,麒麟昂揚猙獰,祥云若隱若現,真真是好手藝。
姜善瞧見了,忙從他手中奪回來,塞在條褥下頭。
王溶湊了過來,問道:“你這是給誰做的?”
姜善看他一眼,道:“我給我自己做不成嗎?”
“別誑我,你的衣裳多素凈,配上這麼一條腰帶,也不怕閃了你的腰。”王溶道:“老實說,給誰的?”
姜善不答。
王溶胡亂猜測起來,上至王爺世子,下至小廝仆從,末了他一驚,道:“別是給二公子的吧!”
姜善面色無奈,拿了個柿餅堵住王溶的嘴,“越說越不像話了!”
王溶就勢咬了一口通紅的柿餅,還不忘逼問姜善,“到底是給誰的?”
姜善隨便扯了個謊,“前幾日出門遇上點事,有人幫了我的忙,我便送他樣東西當謝禮。”
謝禮送什麼不行,偏送親手做的東西麼?王溶心里盤算,眼里興致勃勃,“幫你那人是個男子吧,長相如何,多大年歲,家住在哪里,是干什麼的······”“官家查戶籍都不比你細致吧!”
“喲,”王溶揶揄道:“多問幾句你就惱了,看來是心里有鬼!”
姜善只是道:“吃東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王溶三兩口吃完了柿餅,手指頭上粘了甜絲絲的糖霜。他下了榻去洗手,一邊洗還一邊道:“我哪里是多嘴,分明是擔心你。外頭的人不比咱們府里,心眼又多又壞,你又不肯把人往壞處想,我是怕你受騙來著。”
姜善心說王溶說的不錯,云獻可不就是心眼又多又壞。
他抿了抿嘴,壓住嘴角的笑意,道:“你只顧你的二公子去吧,我這里用不著你操心。”
王溶便叫起來,“果然有問題不是,都不反駁我!”
姜善氣得拿碟子里的杏仁砸他。
兩個鬧了一陣,姜善也不藏著了,拿出那條腰帶,依舊做針線。王溶歪著看他,忽然道:“你替我做個荷包吧。”
姜善看他一眼,王溶道:“替我做個荷包給二公子,我手笨,不會做這些。”
姜善便道:“這可是沒道理的事了,我做了荷包給二公子,像什麼樣子?”
“那這樣,你只當是送我的不就好了?”王溶道:“你送了我,東西我便可以自己處置了,礙不到你。”
姜善依舊不同意,繡活這東西,可大可小,若姜善是個女子,便是私通都可以說得。
王溶想了想,道:“真不給我做?我原本還想著有樁好事說給你的。”
“你能有什麼好事?”
王溶便道:“二公子外頭有間鋪子,專管南北貨物,前不久才從長白山那邊運來好些人參。他這人參與旁的不同,不是上了年頭的,故而性溫平,補起身子細水流長。切上幾片,或是燉雞湯,或是泡茶,或是嚼服都是好的。我才吃了幾天,便覺得身上松快多了。”
姜善奇道:“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想起補身子了。”
“那還不是·····”王溶說到一半住了口,看了姜善一眼。姜善想了想,反應過來,王溶見他明白了,也不藏著掖著了,道:“他到底比我年輕呢,又是個慣會調弄人的。我白日四處做事,晚上還要伺候他,可不得多補補。”
姜善沒說話,王溶便道:“你不如也來些,我瞧著你整日在各個主子跟前,不比我好多少。
”
姜善沉吟片刻,他倒不覺得如何,只是想起了云獻。云獻早先受了那麼重的傷,后來也沒有好好將養。況且他一天到晚籌謀計算,費心又費神,該給他補補才是。
王溶見他意動,忙道:“還有上好的阿膠,黃芪,燕窩,都是補氣益血的好東西呢。”
姜善便道:“那好,你一樣給我拿一些。若好,我再找你要。”說著他去打開了匣子,拿出來四錠細絲雪花銀,放到王溶面前。
王溶將銀子收起來,道:“我的荷包?”
“你只說要個什麼樣的吧。”
王溶道:“我不比你讀書識字有才學,你說繡個什麼樣的,我聽你的。”
姜善想了想,道:“你名字里的溶出自《楚辭》,體溶溶而東回,意為水勢盛大的樣子。不如,我繡一江川水,配上些蘆葦花,又別致又有意趣。”
王溶喜道:“就按你說的辦。”
兩個人又說了一些家常俗務,忽然聽見有人敲門,姜善王溶都有些疑惑。姜善下了榻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男人,身姿修長,面容陌生。
姜善瞪大了眼,云獻剛要對他笑,就聽見里間有人喊道:“外頭是誰呀,這麼晚還來擾你。”
云獻的笑意瞬間便收斂了,問道:“里頭是誰?”
王溶沒聽見姜善的回答,也起身過來看。他走到門邊,上下打量著云獻,問道:“這是誰呀。”
他打量云獻的功夫,云獻也在打量他,目光掃過他全身,在王溶那張艷麗的臉上打了個轉。
王溶還在等著姜善的回答,云獻又不說話。姜善只好道:“是我遠方的一個親戚,才到咱們府上當差。”
云獻似笑非笑的看著姜善。王溶道:“你哪里來的遠方親戚,我怎麼不知道?”
云獻看了眼王溶,道:“姜管家的遠方親戚,王管家怎麼會知道?”
王溶當這人在說他多管閑事,立刻不樂意了,“我跟你們姜管家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現在倒來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