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永新告訴我,你們躲去菀城,日子也不好過。作為哥哥,當然要身先士卒,想辦法把仇報了,讓你和媽媽再也不用吃苦。”
管沛恩聽到這里,拉著郁簡的手不肯放。因為才醒不久,聲線還有些嘶啞,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
“媽媽不是不想把你接到身邊,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覺得我沒有結婚就帶著個孩子,容易被人閑言碎語,所以你一出生就把你送走了。后來我又認識了祁梁哲,本來想等日子穩定,就坦白你的存在,把你接回來。但是婚后沒多久,他就原形畢露,不斷拿家里的錢去賭,我不給還動手打我。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奕深跟著我,已經夠苦了,我又怎麼敢把你再牽扯進來。”
郁簡反手緊握:“我知道媽,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是我沒用,不能提早找到你,幫你對付那個壞人。”
管沛恩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也就只有在她面前,郁簡才會展現出這種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些許黯然的情緒。
管奕深撇了撇嘴,走上前來:“媽,你有了哥哥就不要我了。我也是連夜趕過來看你的,你都不抱一抱我。”
管沛恩笑著望他:“現在要抱也輪不到我了呀,兒大不中留,我雖然躺在床上,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但有時候,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外界聲音的。”
“人家都在門口站那麼久了,不打算介紹介紹一下嗎?”
一直安安靜靜旁觀,有些拘謹的方永新突然被cue,先是一愣,隨即,拘謹的神色更加分明。
不待管奕深開口,十分有眼力見地走到病床前,溫聲道:“阿姨好。
”
管沛恩含笑打量了他一番,滿眼都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喜歡。
“果然是舒婷的孩子,確實與你媽媽有三分相似。不過,舒婷是女中豪杰,長相更加英氣,想必你是隨你父親多一點。”
方永新一聽,還以為管沛恩的意思是他的長相不夠有安全感,連忙道:“我也會像媽媽保護家人一樣,保護好管奕深的。”
管奕深險些扶額。
唉,不是通過后天學習特別擅長揣摩人心了嗎?這說的是什麼呀?
于是悄悄拽了把方永新的手,有些嗔怪地瞪過去。
方永新現在最怕的就是惹管奕深生氣,微微一怔,白凈斯文的臉龐上露出一點受挫的表情,不說話了。
管沛恩則瞧著兩人的互動,笑意越發明麗。
母子三人開始久別重逢的敘舊。期間,郁簡來了個電話,上一秒還言笑晏晏的表情,下一秒就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打了聲招呼便退出病房。
管奕深朝方永新使了個眼色,后者意會,也跟出去。
帶上門的時候,正趕上郁簡失望地掛斷電話。一抬頭,與他四目相接。
方永新看著他,似乎有些微妙的同病相憐。
“還沒有消息嗎?”
“嗯,”郁簡只簡潔地回了一個字,明顯不想多說。
“你犯了和我當初一樣的錯誤。”
“怎麼可能?”郁簡直接打斷,對上那雙點漆般的眼眸,不知為何生出幾分閃躲,“至少,小逸的性格和我弟弟完全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更單純?更天真?更易于掌控?當初我也是這麼想管奕深的,總覺得一切都在把握之中,最后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你也看到了。
”
“如果邱學逸真的如你預想一樣沒脾氣,也不會在得知真相后干脆利落地消失,一點蹤跡也不留給你。”
郁簡一拳捶向身后的墻壁,徹底沉默下來。
方永新端倪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判斷著什麼。
眼看身前人眉間郁郁,就要往病房內走去,突然挪動步子,伸手,一張輕薄的卡片出現在指尖。
郁簡不解:“這是什麼?”
“你最后的機會。”方永新將卡片翻了個身,上面有幾行清秀的字跡,只一眼,便讓郁簡瞳孔驟縮。
他連忙接過,緊緊盯著那熟悉的筆觸,指尖都忍不住輕顫起來。
“他在……冰島?”
“是啊,我可是賣了好大一個人情,才從許蔚然那兒拿到的。”
意料之外的人名,郁簡抬起頭,越發不解。
“許蔚然和邱學逸的關系比你我想象的要親近。他在倫敦留學的時候,兩人偶爾還會通一通視頻電話。或許那個時候,許蔚然已經察覺到蛛絲馬跡。也還好我們將她劃分到合作陣營,否則計劃的第一步,恐怕就不會那麼順利。”
“兩人礙于邱翰林和姚金芝的關系,人前接觸得并不算多,但你看他在冰島一落腳就寄明信片過來,足可見私交不錯。”
方永新說到這兒,竟微微一笑:“讓我猜猜,你們交往的時候,曾經定下什麼浪跡天涯的約定,就在冰島吧。”
郁簡眼波一震,并沒回答,可那雙向來魅惑風流,教人捉摸不透的眸子里,此刻竟透出沉沉暗光,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也算過來人了,不妨給你點經驗。追過去之后臉皮厚點,態度堅持點,必要的時候賣一賣慘。
他可是為了你連百億身家都能放棄的,怎麼也不會無動于衷。”
郁簡捏著卡片,沉默少頃,沒過多久便仿佛下定了決心,薄唇吁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亦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