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性向來不錯,很快,腦海中便浮現出,方永新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和裴文打電話時,提及的那個人名。
“白嘉鈺?”
那頭傳來頗為贊賞的應聲:“是我。”
一個從沒想過會和自己有交集的人。
管奕深更加不解了:“你怎麼會有我的聯系方式?”
白嘉鈺卻并不正面回答:“這個很重要嗎?我想,我即將給你一份高薪且體面的工作,才是你更感興趣的話題。”
“工作?我為什麼要接你給的工作?”話雖是這麼說,實則心底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測。
果然,白嘉鈺開門見山。
“因為我們目標一致啊,從大學起,我和方永新就一直在爭第一,成績,競賽,甚至收到多少告白,工作以后,又進了同一家公司,我們就比簽單,比提成,比誰晉升得快。”
“顯而易見,我技高一籌,但他現在去了惠捷,也混得不錯,我又不開心了,想給他找點不痛快……”
管奕深挑眉,對于這個人的目的已經了然:“所以你找上了我?”
白嘉鈺承認得很干脆。
“是啊,邱家這半個月可是吸引了全城焦點,大多數人都在看邱翰林和邱學遠的笑話,只有少部分人,比如我,注意到郁簡不聲不響地換了個人,而舊的那位,也就是你,竟然可憐兮兮地進了拘留所,成了方永新的一枚廢棋。”
話到末尾意味深長地拖慢了速度,仿佛故意要戳中管奕深的痛腳,打亂他的呼吸節奏,再拋出魚餌,引誘上鉤。
“你很恨吧?不想報復他嗎?我保證,來我麾下,替我干活,只憑這一件事,就能把他氣得半死。”
說這話時語調緩緩,透著好整以暇的輕松,仿佛一點兒也不擔心對面人會拒絕。
身側的拳頭握緊,松開,又握緊,又松開。
管奕深無法否認,白嘉鈺洞悉了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根本不甘心,只是放幾句狠話,和方永新撕破臉,便這麼狼狽而可悲地退場。
許久的沉默過后,終于開口:“說話算話?”
“當然。”白嘉鈺的聲線與方永新一樣,聽起來沉穩可靠,顯然,銷售做得好的人,總會有些相似的氣質。
或許,連擅于騙人這一點,也不分高下呢。
管奕深這麼想著,唇角幾不可察地揚起,聲調卻十分平靜。
“好,我答應你。”
不管這家伙的真實目的究竟為何,他想讓方永新后悔,就須借助這份力量。
另一頭,長相溫馴純良的男人關掉免提。
一抬眸,那雙本該無辜清透的杏仁眼里,斂藏的機鋒竟昭彰分明,此刻看著手邊的男人,微微瞇起,流露出濃濃的譏誚之情。
“怎麼樣,滿意了?放心了?很快,我可就要帶著你的前男友對付你了。”
方永新瞧了他一眼,懶得說話,實際上,只有在這個多年好友面前,他才能真正卸下偽裝,做回片刻的自己。
外人皆以為他和白嘉鈺互相敵視傾軋,然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扮出的假象罷了。
他從思睿離職,所有人都以為是被白嘉鈺擠走,其實,根本是他自己準備去菀城長住一段時間,刻意騰出的位置。
白嘉鈺因故失憶了整整三年,也不知搭錯哪根神經,跑去給大明星做免費陪床和貼身保姆,好不容易恢復記憶,找回了應有的水平,他作為好朋友,當然該幫襯著點。
總歸有了管奕深之后,他搞垮邱家指日可待,白嘉鈺要報的仇卻足足耽擱了三年,代替他坐上首席代表的位子,也僅僅是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方永新回想著分開前管奕深如淬冰凌的眼神,以及剛才電話里明顯恨上自己的反應,頭疼地閉了閉眼睛。
“知道你最近煩心事也多,還要把他拜托給你,麻煩了。”
白嘉鈺正擰著眉看手機,聞言,把屏幕一關,頗為嫌惡地撇了撇嘴。
“我能有什麼煩心事,最大的麻煩,就是被一塊狗皮膏藥纏上,甩也甩不掉。”
“薛景言?”方永新一秒意會,指尖輕點桌面,有些奇怪地分析,“心高氣傲,風流成性,目無下塵,自我為中心,我應該沒概括錯他的性格,這樣的人,一向是最要臉面的,他怎麼……”
白嘉鈺冷哼一聲,眸底浸著嘲諷:“誰知道,犯賤吧,我又傻又白癡,拼命倒貼他的時候,他當我是根草,我現在變回正常人,不搭理他了,他又開始無緣無故發瘋。”
方永新微微一頓,不知聯想到什麼,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白嘉鈺也一秒意會,趕忙道:“你別自我代入啊,你對管奕深用了多少心思,我都看在眼里,薛景言那狼心狗肺的能和你比嗎?”
這句安慰的話一出,一點作用也起到,反而令方永新眸光閃爍,不知又想到什麼,越發低沉下去。
白嘉鈺嘆息:“等邱家這邊告一段落,趕快去找他把事情說清楚,他不是很喜歡你麼,會原諒你的。”
方永新搖搖頭,很有幾分黯然地說:“他現在……最恨的人就是我。”
白嘉鈺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沒有愛,哪來的恨,你這幾個月戀愛算是白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