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翰林還沒倒,這個雜碎先倒了,也不失為老天開眼,喜事一件。
心滿意足地欣賞了好一會兒,被保鏢押送出去的前一秒,居高臨下俯視過去,暢快不已地說道——
“祁梁哲,你被槍斃的那天,我一定買兩串鞭炮,與天同慶。”
“走好。”
撂下這句,他不再看方永新,也不再看邱家任何人,而是仰起下巴,哈哈大笑起來。
伴著身后絕望的哭嚎,一腳踏入別墅外無邊無際的茫茫黑暗。
如此,同邱家徹底告別。
垃圾們終于被清光,邱翰林只覺神清氣爽,慈愛地朝郁簡招招手,對方立即回以孺慕微笑,聽話地坐到一旁。
果然,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有自己這樣一個財雄勢大的爹,是個人都恨不得跪舔,誰會像那個冒牌貨一樣,還給他甩臉色?
姚金芝的表情陰晴不定,她很清楚,千辛萬苦搞垮假貨,不僅沒能讓方永新傷筋動骨,反而為這個真正的郁簡做了嫁衣。
今后,再想出其不意一舉扳倒這兩人,幾乎沒有可能。
邱學遠更是惱恨不已,那一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畫面,噎得他胸悶氣短,拳頭緊攥。
手機恰恰在此時響起,一看來電顯示,眉毛狠狠一跳,面色陰沉得幾乎滴下水來。
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邱學逸尚且沉浸在震愕的情緒中難以脫身,呆滯地站在原地,愣愣看著沙發上再熟悉不過的身形。
目不轉睛,圓圓的眼睛瞪大,仿佛這麼用力地看下去,便能看出丁點端倪。
但可惜,無論怎麼看,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
這個突然出現的,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的的確確,就是陪自己在倫敦度過無數個日夜,并且前不久才正式交往的愛人——
Jeffery。
性子單純善良地活了二十年,對旁人友好,最叛逆的行為也只是背著父母交了個男朋友,這樣的邱學逸,乍然面對和消化如此驚世駭俗的事實,不啻晴天霹靂,大腦完全宕機。
而許蔚然,從頭到尾,默不作聲地收入了每一個人的反應。
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起,一場大戲總算落幕,一切看似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和歸宿,她卻不急著走,將意味深長的目光鎖定在方永新身上。
嘴里叼了根煙,并未點燃,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火機。
角落這個位置,完美藏匿了自己,也成功躲避了其他人的注意。
直至火舌終于舔上煙頭,裊裊升騰的白霧中,她深吸一口。
爾后,眸光閃爍,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郁簡把門關上,環顧了一圈臥室光景,點頭,嘖嘖兩聲。
“不錯,看來他在邱家這段時間,該享受的一個沒落。”
說完,扭頭看向方永新。
從進屋開始,整張臉便如冰霜覆蓋,一語不發的男人。
抬手搓了搓眉毛,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那剛才就別把話說那麼絕嘛,我弟弟那個表情……我看著都替你膽戰心驚。”
方永新連頭都沒有轉一下,視線落點仍舊在虛空之中。
“不這麼做,他不會相信我已經徹底拋棄他,也不會甘心遠離邱家。”
華瑾說得對,管奕深其人,只要認定了某個人,某段關系,就會不計代價無止境地付出。
他不希望管奕深繼續付出,也不愿意對方再受到任何傷害,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逼迫離開。
因為方永新明白,依管奕深不吝沖鋒陷陣首當其沖的性格,倘若實話實說,必然是不肯留他一人斡旋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心一橫,將兩人撕扯得干干凈凈,也讓管奕深徹底斷了念想。
至于之后該如何挽回,等大計得成,再做打算。
郁簡嘆了口氣:“那現在木已成舟,他也不可能頂替我的身份回邱家,你總該放心了吧?”
“等他從拘留所出來,你就去接他,告訴他真相,他那麼聰明,不會沖動到毀了我們的計劃的。”
方永新終于轉過頭:“你現在是在……撮合我和管奕深?”
郁簡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樂意?還不是剛才他那個反應,一臉心如死灰的樣子,我真怕他想不開干什麼傻事。”
“說真的,別搞這種虐戀情深的劇本了,尤其是‘我為你好但我就是不說’的套路,人的腦補能力很可怕,我知道你不得已為之,他不知道啊,你想想,在拘留所這十幾天,他會多難熬。”
“越遲說出真相,到時候再想追回他的難度,可就越高了。”
郁簡一面苦口婆心,一面觀察對方的表情。
見方永新半垂下眼睫,凝眸思索,慢慢的,竟當真流露出一點兒才意識到嚴重性的恍然,險些沒驚掉下巴。
不是吧?
他認識方永新這麼久了,只曉得這家伙智商奇高,但真沒看出來,感情方面……竟然低能到這麼簡單的問題都需要別人點撥。
對面人猛地抬頭:“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盡快找到他,和他說實話,他很可能再也不會原諒我。”
郁簡兩手一攤,相當無語:“對啊,好歹和他睡了那麼多次,連這個都想不通?”
此話一出,方永新的表情登時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