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沛恩是我前妻,現在半死不活躺在醫院,這小子估計缺錢缺瘋了,不知道怎麼搭上那個姓方的,搞了一出瞞天過海,就想著誆您的身家。”
“多虧夫人派人找到我,千辛萬苦把我帶到京城,給您揭露真相,要不然,幾百億便宜了個外人,您得活活氣死!”
祁梁哲嗓門巨大,抑揚頓挫極富煽動性,直說得邱翰林牙關哆嗦,老臉都漲紅。
怒目而視:“你還有什麼好說?”
管奕深饒是如何都想不到,這個幾乎毀了他二十年人生的惡魔,哪怕被警察全城通緝,依舊甩不掉,竟然陰魂不散地追來京城,給他猝不及防的迎頭痛擊。
一種被爛泥一樣的宿命糾纏至死的窒息感澎湃上涌,死死盯著祁梁哲,喉嚨滯澀,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姚金芝強壓下幾欲笑出聲的喜悅,繼續煽風點火:“翰林,他剛才提到親子鑒定,可是方永新負責的,如果不是方永新從中弄虛作假,又怎麼能把咱們騙得團團轉?”
“唉,當年你是看方家滅門,沒人愿意接手這個孤兒,才好心收養,沒想到一番菩薩心腸,竟然養出個白眼狼。”
她說著,煞有介事地搖頭輕嘆,勢必要將兩個礙眼的家伙一并根除。
“這件事,方永新絕對是幕后主使,他還惦記著方舒婷和你合開公司,邱氏該有方家一份,知道自己沒指望,就處心積慮找個冒牌貨頂替。”
“現在真正的郁簡不知道流落在哪兒,受著什麼苦,這個假貨卻在咱們家好吃好喝幾個月,還千方百計挑撥你和學遠的關系,用心險惡,翰林,你可千萬不要姑息啊!”
話到最后甚至假惺惺地掉了兩滴眼淚。
如此聲情并茂的一通表演,果然將邱翰林激得臉色鐵青,拄著杖頭的手咯咯作響,看向管奕深的目光再不復平日慈祥,而是恨不得生生剜下肉來的暴怒。
就在他張開嘴巴,欲宣布對這個膽敢戲耍自己的宵小的懲罰之時,一道不徐不疾的嗓音橫空而來,恰好將其攔下——
“姚阿姨真是誤會我了,我對邱伯伯向來尊重,又怎麼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心臟瞬間狂跳,還以為自己聽錯,管奕深猛地扭頭。
一抹清俊人影踏著沉穩的步伐,由黑暗中走進光明,宛若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洗滌了一切不安與驚懼。
哪怕方永新的目光并未同他對上,那股油然而生的,終于獲救的放松感,仍舊潮水一樣蔓延開來。
默默松了口氣,無暇思考本該在新加坡的方永新為何突然出現,管奕深只知道,事情一定會被順利解決。
邱學遠也以為事態有變,原本勝券在握的表情一下子蕩然無存,攥緊拳頭,比釘子還銳利的視線狠狠扎向方永新。
然而對方卻微微一笑,一派清者自清,完全不擔心的自信。
在邱翰林跟前停住腳步,鞠了躬,又與神情怨毒的姚金芝對視一眼,云淡風輕。
管奕深一看他如此,更加放心。
視線盡量平靜地追隨過去,只等方永新力挽狂瀾地扭轉局面。
下一秒,紅唇終于輕啟。
只一句,竟將他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心情,徹底打入地獄——
“其實,我也是受害者,和大家一樣,被冒牌貨給騙了。
”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安靜得針落可聞。
方永新并不給眾人反應時間,保持滴水不漏的微笑,語調誠懇無比。
“這次出差,我借口去新加坡開亞太會議,其實,是查到了真正郁簡所在之處的線索,趕去接人的。”
66、第六十六章
管奕深整個人僵在原地,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止是他,在場每一個都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震驚之色或淺或深,無一例外。
方永新拔高了音調:“還不進來嗎?”
隨著這一聲,所有視線齊刷刷投遞向大門。
不負眾望的,幾秒后,黑暗里走來一道頎長的身影,不緊不慢地顯露了面容。
那是一張和管奕深六成相似的臉,尤其眉毛和眼睛,完全一個模子刻出來。
一句話不用多說,也任何多余的動作不用再做,只憑這張臉,他的身份已然足夠認證。
風流的目光掃視一圈,挑眉一笑:“大家好啊。”
“哐當——”一聲動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來是邱學逸反應過于激烈,急匆匆要上前,一個趔趄,狼狽摔倒在地。
雙眼發直,好像登時被抽空力氣,連從地上站起的能力都喪失。
只抬著下巴,愣愣望著突然出現在視野里的熟悉身形,咽喉仿佛被人死死扼住,發不出丁點兒聲音。
郁簡淡淡瞥他一眼,神色比方永新還要平靜,完全是面對陌生人的疏離。
趁著變故陡生,姚金芝和邱學遠尚未想出應對之法,幾個跨步,站到木樁子似的管奕深面前。
“我把你當親弟弟,你卻騙我出國,頂替我的身份認父,難道錢,真的比兄弟之情更重要嗎?”
他說著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管奕深的目光早已凝固,呆呆地看他,又極機械地移動,投往那個一度對他百般呵護,口口聲聲絕不會再欺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