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管奕深與她,的的確確,清白無假。
喉結微微一滾,半掩的睫毛遮去眸底瞬時蕩開的漣漪,華瑾也終于側身,讓開了門。
“既然你說是來重歸于好的,我是不是也該解釋解釋?”
“我和管奕深嘛……高中起就建立起的戰友情了,互相都不來電那種,最近剛老友重逢,所以搞了次聚會,哪曉得就被狗仔盯上了,純粹倒霉,那些照片都是斷章取義的,你別當真啊。”
“哎呀,其實都是廢話,我原先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他既然喜歡男人,我這性別第一道關卡都被pass了,你肯定不會擔心啊。”
“再說了,我們倆要是真有什麼,高中就在一起了,還用等到現在?”
方永新往里走的步伐一頓,白凈的臉上掠過一絲凝重,他想起來,那天管奕深拼命和自己解釋的時候,也用過這個理由。
只不過彼時的自己被憤怒沖昏頭腦,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哪怕管奕深說得再對再有道理,也抵不上那些被攝像頭記錄的如山鐵證。
他病態的固執與自我封閉,大概真的狠狠傷了對方的心。
思及此,呼吸好像都變得不暢,垂眸,望著明顯醉到意識不清的人,在聽到華瑾建議可以一起住客房的時候,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帶他回家。”
華瑾當然不會沒眼色到當個電燈泡,攤了攤手,還壞心眼地對迷迷糊糊的管奕深說道:“不是我不收留你,是你男人非要帶你走哦。”
沙發上的人向另一側翻了個身,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口中嘟囔了幾個意味不明的音節,哪怕在睡夢中,也仍舊微蹙著眉頭。
是很不開心吧。
方永新越想,越生出一種濃稠,陌生而古怪的情緒,黏黏膩膩,粘得他心臟發疼。
不再遲疑,俯身,將人以極輕柔的力道半摟半抱起來,醉酒無意識的人身體很沉,他卻好像并不費力,華瑾驚嘆了一聲,看不出啊,看著斯斯文文小白臉一個,竟然這麼有力量。
視線不自主落到對方勁瘦的腰部,又悄悄捏了一把自己的。
嗯,難怪管奕深嫌棄她太細了。
她以為方永新會帶著人就此離開,不曾料,對方緊了緊攬著管奕深的胳膊,沉靜內斂的目光竟向她看了過來,徐徐開口道:“華小姐,恕我冒昧,由于我單方面朝管奕深發火的原因,他不得已吐露了一些和你有關的信息給我。”
華瑾倏地抬眼,閑適隨意的表情散去,姣好的面容籠上濃濃的戒備。
方永新的氣質向來沒有攻擊性,清潤的眸微垂,擺出一副謙虛誠懇的姿態:“你放心,我還沒有調查到不該知道的層面,但管奕深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或許,你的問題并非沒有解決的可能。”
華瑾卻越發緊張起來:“你想說什麼?”
方永新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張薄薄的卡片,平穩地遞至她眼前:“這是我的名片,希望華小姐能收下,我想,我們應該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邱學遠,既然如此,何不合作?”
華瑾并未動作,只是直直與他對視:“管奕深知道嗎?”
方永新笑得滴水不漏:“當然。”
華瑾又問:“你這麼做,只是為了對付邱學遠?”
方永新輕輕搖頭:“華小姐應該猜得出,他臉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
“我不想他再為你受傷。”
哦豁,這是保護欲上來了?
眸色閃了閃,望了眼此刻窩在對方懷中,不省人事的好友,神態終于松動,嘆了口氣:“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考慮考慮。”
名片被接過,方永新微微頷首:“靜候佳音。”
華瑾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倚著門框,心情略有些復雜。
既是邱家養子,又和邱學遠敵對,這兩個因素綜合在一起,管奕深竟然也能放心大膽和對方談戀愛,不怕方永新是在利用他嗎?
果然,愛情使人變傻。
方永新帶著管奕深下樓,將他好好安頓進汽車里,扣上安全帶,未免他吹冷風著涼,沒有開窗。
側首,看著副駕駛座上迷迷糊糊全然沒有防備的人,第一次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既然喜歡我,為什麼不懂得避嫌?深夜到華瑾家里喝酒,還讓她接電話,你就這麼清者自清嗎?”
他明白管奕深此刻的狀況,肯定聽不見,也不指望他聽見,只是心中無奈浮漲了許多,又不舍得再對他發火,隨口說說便也罷了。
哪知道話音才落,身側人原本還半閉著的眼眸霍然睜開,一下子與他正對上。
方永新有些猝不及防,握緊方向盤,看他目光爍爍,一時分不清真醒抑或假醒。
管奕深用力甩了甩頭,還是沒法聚焦瞳孔,只得愣愣望著他,半晌,癡癡地笑起來:“又夢到你啦,方永新。”
好的,看來是假醒。
見眼前人不回應,大約以為哪怕夢里對方也不愿意搭理自己,亮晶晶的瞳仁黯淡下去,長吁短嘆地唉了好幾聲,泄氣似的將后腦勺撞向椅背。
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難受地合上眼簾,好像不敢再看他一樣,可憐巴巴地低聲說:“快點找我和好吧,我都要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