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連這個心愿都實現不了,那我寧愿不回邱家。”
管奕深的嗓音又悶又沉,最后一句更說得好像賭氣,然而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半天了,除了邱學遠連連喊痛,以及姚金芝不時驚呼的動靜,再沒有其他聲音。
理由爛俗不要緊,往邱翰林最虧欠郁簡的地方插刀就行。
又過了許久,上方終于傳來無奈的嗓音:“好了,為了個女人,鬧得這麼難看,說出去也不嫌丟人,這件事我做主,你就把華瑾讓給小簡,以后不要再糾纏了。”
邱學遠一聽,氣得要從沙發上跳起來,哪知道一動便牽扯到傷口,疼得倒抽冷氣。
他做這一切的本意是想狠踩郁簡一把,把鞋尖懟到臉上那樣作踐他,讓他清楚意識到和自己作對的代價,眼下卻換來這麼個結果,讓他如何咽的下那口氣?
管奕深咬破舌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口血出來,看上去比鬼哭狼嚎的邱學遠更為嚴重。
見此情景,邱翰林也不好再說什麼,嘆息一聲,拄著拐杖走遠了。
人一消失,管奕深立馬換了副臉色。
“聽到你爸說的了嗎?”冷笑著看向邱學遠,特地用上最能激怒對方的語氣,“你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吧?呵。”
姚金芝一面給兒子上藥,一面用極為怨毒的眼光瞪視他。
管奕深壓根不在意,任憑邱學遠在背后高聲咒罵,徑自上了樓,消失在拐角之前,還挑釁地擺了擺手。
而另一邊,惠捷的經理辦公室內,方永新正坐在桌前出神。
手里拿著一只黑色絲絨盒,修長的指尖緩慢摩挲,目光放空,似乎在深思什麼,又似乎在等待什麼。
直至旁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鈴,他猛地掀起眼瞼,拿過,滑開了接通鍵。
“有眉目了?”不待對方開口便先問出了聲,語速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出的些許迫切。
接著,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清雋的長眉逐漸斂起,眸光微閃,像是驚訝,又像是等來正確答案的如釋重負。
“真的是華瑾?”
“我知道了……辛苦了,尾款今晚之前匯過去。”
結束通話后,方永新久久沒有開口,只是更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絲絨盒。
后背倚進辦公椅,垂首,清雅俊秀的臉龐掠過無數復雜顏色。
他心里有對管奕深的愧疚,尤其確認是自己誤解對方之后,那天傍晚,徐醫生推心置腹,又教他手足無措的話語,便更加清晰地環繞耳畔——
“其實,真真假假,何必計較得那麼清楚?感情上的事,本來就很難分對錯。”
“感情?我和他?”
“他肯解釋這麼多,又為你傷心,恐怕不止對你有感情,還非常深刻。”
“至于你對他,千里迢迢跑到杭城來,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永新,我接觸你也有十幾年了,像你這樣的情況,多數患者的選擇都是獨身一人,孤老終生,你比一般人聰明,靠后天學習能實現正常的人際交往,甚至比他們還要擅長揣摩人心,這是好事,也是我覺得你可以不用再接受系統性治療的原因。”
“但歸根結底,真正能用心感受到七情六欲,和憑技巧應付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有時候我也替你可惜,體會不到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
“但現在事情迎來轉機了,有一個人能讓你產生懷疑和嫉妒的情緒,哪怕負面,那也是真實的,這麼多年來,有第二個人能讓你產生這種情緒嗎?”
“我知道,你在自己和外界之間豎了一道門,你出不去,外面也進不來,這既保護了你,也限制了你,你真的不想嘗嘗,和一個人建立起親密關系的滋味嗎?”
“不妨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你和他一個機會,或許,他就是能將你與這個世界連通起來的鑰匙呢?”
話到末尾,徐醫生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語調溫柔可親,神情全然是鼓勵。
這位長輩,曾在方永新最為灰暗的那段日光里給予過唯一的支持,不夸張地說,是他生命中最信任的人。
所以,徐醫生的話,他當然沒有不聽的道理。
而且更重要的是,和管奕深分開的這些天,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夢里見到了那張泫然欲泣的臉,令他輾轉反側,焦躁難眠。
方永新打開絲絨盒,盯著里面的物件,長久的凝視過后,紅唇微啟,仿佛自言自語般喃喃——
“我的……鑰匙嗎?”
36、第三十六章
自從管奕深把邱學遠痛揍一頓,那王八蛋好像終于老實了一點兒,再也沒有到他跟前作妖。
然而他卻開心不起來,聽了那段錄音后,對華瑾的擔憂就攀升至頂點,想幫忙,又不知從何幫起。
他猜到華瑾必然不是自愿被包養,但他沒想過,邱學遠竟會如此喪心病狂,根本不把她當成人看。
光打一頓是治標不治本,邱翰林的話那小畜生也大可以陽奉陰違,唯一能從根源上解決的方法,就是讓華瑾徹底遠離邱學遠。
可惜眼下,光聯系上她就是一大難題。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大約那一架的確讓邱學遠元氣大傷,暫時不敢再折磨華瑾,過了沒兩天,管奕深就接到了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