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二十多年,他從沒有遇到過比方永新還要合心意的人選。
所以……即便真的動心了,也在情理之中吧?
唉,別想,想想又難過。
這回可算他得罪方永新最狠的一次了,昨天晚上二話不說就掐斷了視頻,連道歉的機會都沒給。
管奕深頭疼地看向窗外,華瑾也知道他不喜歡封閉車廂,很貼心地把窗戶降下一半,刀子一樣的冷風朝臉上撲來,吹得他腦袋昏沉,越發抑郁。
不是他重友輕色,實在是這個好朋友的情況特殊。
右手肘支著車門,看似隨意地揉搓眉毛,目光卻隱秘地飄向駕駛座方位。
如果他們重逢以后,華瑾崩潰,然后和他大倒苦水,又哭又罵地詛咒邱學遠,他反而不會擔心。
怕就怕如今這種,除了剛遇上時,因為情緒起伏太大,沒忍住失態了一回,之后華瑾的表現,完全跟個沒事人一樣,天南海北地聊,比上學時還會開玩笑。
聊高中同學聊工作經歷聊娛樂圈八卦,就是不聊她自己。
越是如此回避問題,管奕深就越焦心,他總覺得,華瑾看似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一定遮掩著早已腐爛的猙獰傷口,不愿示人,也不愿別人幫她。
成年人大多有自己的秘密,管奕深完全理解。
但他是看過華瑾少女時期有多麼蓬勃朝氣的,因而能清晰捕捉到,現在的華瑾,雖然依舊美艷動人,眉宇間卻揉了揮之不去的頹靡。
仿佛一朵勉強綻放到極致,隨時可能枯萎凋零的花。
管奕深特別擔心她,也特別想盡自己所能拉她一把,所以才最終選擇放棄和方永新約會。
只不過個中彎彎繞繞的想法,不可能逐一向對方解釋,也不知道從方永新的角度看,是不是覺得自己看重一個久未謀面的老同學,遠遠超過他。
心中暗暗嘆息,揣著沉甸甸的負擔,表面卻狀若無常地和華瑾一路說笑。
大概三四小時的車程以后,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
左彎右繞開了二十多分鐘,道路兩側的樹木逐漸稀疏,層層疊疊的葉片撥開,顯露出一棟大別墅的輪廓來。
果然如華瑾所說,夠偏僻,也夠安全。
保時捷在門前的空地停下,管奕深低頭解安全帶,被華瑾攔下,狡黠地挑了挑眉:“既然是跟我出來玩,就得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麼你可不能拒絕。”
她不這麼說,管奕深也不會拒絕,于是拖長了音調道:“是,女王大人。”
華瑾這才滿意,兩人開開心心下車,往別墅走去。
“嘎吱”一聲,拉開鐵門,聊著天并肩而入。
誰都沒察覺,當他們的身影徹底被門板隔絕后,不遠處的灌木叢微微一動,驚飛了枝椏上的小鳥。
這棟別墅是復式結構,裝修十分現代風,視野開闊,給人感覺非常舒服,確實是度假的好地方。
家電用具都很高檔,華瑾領著管奕深穿行過客廳,徑直走向半開放式的廚房。
“這里定期有人打掃,冰箱里都存著菜呢,中午我下廚,給你做頓豐盛的。”
管奕深以前不是沒嘗過她的手藝,四下打量著屋內布局,順口問道:“還是釀豆腐?”
華瑾一副了然模樣地擺擺手:“知道你無肉不歡,換別的,我以前經常做是因為我外婆喜歡……”
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粲然的笑容凝滯在半空之中,生硬地止住話題。
管奕深見她面色不對,暗叫不好,重逢至今華瑾都沒提過有關外婆的只言片語,他早就覺得古怪,也猜測老人家大概是……
因此假裝忘記不提,哪知道還是沒躲過。
生怕華瑾又開始心情郁郁,連忙轉移話題:“誒,我看房子后面還有泳池,這麼冷的天,誰肯下去啊?”
落地窗后連著一片面積不小的泳池,池水清澈,襯著湛藍的天空,顯得十分靜謐。
華瑾也很快恢復如常,順著他的視線調轉目光,握拳撞了撞管奕深的肩膀。
“我朋友說了,水三天前剛換過,很干凈,溫度低一點兒,有利于增強人體免疫力,要不要去露一露你的八塊腹肌?”
管奕深裝模作樣地裹緊風衣:“那得看看你午飯做得怎麼樣,我可是很珍惜肉|體的。”
“你小子……”華瑾啞然失笑,打開冰箱,仔仔細細翻撿里面的食材。
突然靈光一閃,扭過頭來,躍躍欲試道:“吃魚嗎?你不是最喜歡我做的番茄魚嘛。”
“這里向南有片湖,步行十分鐘就到了,我們去釣魚吧?天然湖里的,肯定新鮮。”
管奕深略顯遲疑:“我不會啊……”
“我教你,很簡單,一上手就會了。”
華瑾上學時就是個說干就干行動力超強的性格,沒一會兒便不知從哪里摸出兩套漁具。
一套遞給管奕深,一套自己背上身。
口罩也摘下了,管奕深看著她臉上不似作假的燦爛笑容,自己也跟著笑起來:“行。”
這麼一個遠離俗世與花草樹木為伴的地方,用來放松身心再好不過。
走了沒一會兒,視野里果然出現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華瑾觀察了一下地形,最終選擇了一塊水草較多的深水區,興高采烈地開始組裝釣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