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敬酒,他就站在邱翰林旁邊碰個杯,剩下的時間聽大佬們吹吹牛也就罷了。
滿腦子想的都是挑什麼合適的時機去見見華瑾,順便分出點心神留意攀談者的身份。
直到有一個中年男人自稱是溫信集團副總,才眼瞼一抬,猛地來了精神。
“老韓,怎麼沒見你把兒子帶過來?”
“別提了,那臭小子,沒一天讓我省心。”
見老友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邱翰林當然不會瞎問,兩人順勢聊起別的話題。
管奕深低頭啜了口香檳,視線卻在那個韓副總身上仔仔細細打量一番。
今晚的目標終于鎖定了。
等對方離開,為了不使邱翰林懷疑,管奕深面色如常地又應酬了幾波人。
直至余光瞥見韓副總朝宴會廳外走去,明白時機已到,找了個借口開溜。
走廊的盡頭是衛生間,大廳里的宴會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墻之隔的地方卻格外安靜。
伸手理了理衣領,邁著從容地步伐快速走近。
還沒踏入男廁的門,就聽到里面傳來韓副總冒火的聲音。
“消息沒錯?他真和那個女人跑鄉下去了?”
“呸!真愛?那種窮地方出來的,能對我兒子有什麼真愛?不就是圖錢?”
“臭小子,被這麼個女人哄得五迷三道,十幾年書都白讀了。”
“找!加派人手去找!等找著他們,是打是罵還是綁,不管什麼都好,把兩個人給我帶回來,我倒要看看那女人有多大能耐!”
嚯,這都不用他打聽,情報自己送上門來了?
管奕深舔了舔臼齒,心情可算多云轉晴,抵唇咳嗽兩聲,驚動了里面的人。
“誰在外面?”
“韓叔叔,是我。”掛著一臉謙恭的笑容走進。
“哦,小簡啊,”見是他,韓副總的面色緩和不少,“你可是介紹會的主角,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即將成為邱氏冉冉升起的新星,也不知能攪動多大風浪,得罪不起。
管奕深也很懂得利用身份的便利,扮出恰到好處的歉意:“第一次來這種人多的場合,有點壓力,想出來透透氣,我不是有意聽墻角的,希望韓叔叔別介意。”
他都直接挑破了,哪怕介意也不敢當面說啊。
韓副總忙擺手:“也不是什麼商業機密,我不想提,純粹是家丑不可外揚罷了。”
家丑這個詞一用,有點眼色都知道該住嘴了,可管奕深一心套料,自然要當個沒眼色的傻瓜。
于是他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假裝只是好奇:“聽您剛才電話里講的,似乎是令公子遇到了些感情上的問題?”
韓副總神情一滯,沒想到他會這麼刨根究底。
半晌,見他并沒有收回問話的意思,才面露尷尬,仿佛破罐破摔地嘆了口氣。
“你們小年輕腦子里想些什麼,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好好的大家閨秀他不要,非要喜歡那種又是紋身又是鼻環的,娶這種女人進門,我們韓家還有家風可言嗎?”
管奕深抽出吸水紙擦擦手,像模像樣地提建議。
“有時候家長越反對,他們反而越堅定,適當松手,沒準令公子冷靜下來,還能和您好好談談呢?”
韓副總沉吟片刻,大約被兒子的叛逆搞怕了,竟微微頷首:“你說的也有道理,總歸我已經查到他們在哪兒,不怕找不著人。
”
管奕深在看不見的角度勾了勾唇角,語氣卻仍關切。
“您別怪我八卦,照理說那個女孩的出身不是特別好,應該很難接觸到令公子才是,他們倆究竟怎麼認識的?”
韓副總撇撇嘴,似乎根本不想多提,但畢竟眼前是老友的兒子,不能不給面子。
“大學里的,說是搖滾社社長,還組了個什麼樂隊,呵,小孩子過家家,還比不上舊時代唱戲的,好歹人家有真本事。”
不屑的口吻聽進耳朵里,自動過濾出有用的信息。
OK,關鍵線索齊了。
管奕深又不痛不癢勸了幾句,功成身退。
事情進展超乎預想的順利,心情愉快起來,連腳步都變得輕盈。
他這就打電話告訴方永新,自己刮到個大料,不好好到他這兒賣一賣身,別想拿走。
“管奕深——”突如其來的呼喚,瞬間將他叫停。
皮鞋踏在理石地面,寂靜空闊的走廊上,那道嗓音如此熟悉而陌生。
脊背僵直兩秒,猛地轉身,正對上不遠處身材窈窕的女人。
華瑾拎著裙擺,好像急匆匆剛趕過來,唇色略微泛白,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正拼命隱忍著什麼情緒。
誰都沒有說話,壓抑在各自胸膛里的情緒卻滾沸得厲害。
身體先于大腦行動,幾步上前,拽住對方的手腕就朝反方向走。
大概是娛樂圈女星特有的體重,華瑾整個人瘦而輕,拉著她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
很快,宴會廳的喧囂就徹底被他們拋在身后。
直至管奕深選定一間休息室,確定無人后,把華瑾拉進去,關門上鎖一系列動作結束,才后退一步拉開距離,與她無言對視。
長久的沉默。
華瑾牽動嘴角,扯出一抹笑。
“你現在叫郁簡是嗎?邱學遠和我說了,到京城這麼久,怎麼都不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