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好的,”邱學逸乖乖應聲,找了張椅子坐下,目光毫不避諱地追隨著他的臉。
管奕深不自在地撥了撥頭發,記得初見時,邱學逸就是這樣看著他,怎麼,自己的長相有什麼特別嗎?
“紅酒還是茶?”
“我不會喝酒,”老老實實答完,黏連的目光仍舊紋絲不動。
管奕深點頭,轉身去給對方倒茶。
好在方永新吩咐過傭人,深秋嚴寒,他房里的茶水要二十四小時不斷。
指尖觸碰茶壺壁,尚且是溫熱的。
仔細斟了一杯,剛放到桌上,邱學逸便好像終于按捺不住,略顯著急地開了口:“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個有點冒犯的問題,想問問你。”
聽到這句,管奕深竟松了口氣,有什麼問題還是開門見山的好,瞧把孩子憋的。
“你說。”
邱學逸撓撓頭,靦腆地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問:“我聽媽媽說,你是孤兒院長大的?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也許會有其他兄弟?”
管奕深的手登時一顫,些許茶水抖出杯沿。
強按下瞬間澎湃的心緒,直視過去:“為什麼這麼說?”
邱學逸沒察覺出他的異樣,稍頓兩秒,仿佛在默默措辭。
“我在倫敦讀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朋友,他和你長得很像,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你,才會那麼吃驚。”
心臟霎時提到喉嚨口,長得很像?難道是郁簡?
不可能啊,方永新明明告訴過他,郁簡得罪了社團的人,被一幫小弟拿著武器教訓了一頓,險些去了半條命。
現在正躺在一家私立醫院的ICU,怎麼可能跑到倫敦?
他越想越奇怪,口氣都迫切起來:“朋友?他叫什麼名字?哪里人?”
邱學逸看看那副畫,又看看他:“他叫Jeffery,英籍華人,從小在倫敦長大,沒來過我們國家,但……實在和你長得太像了。”
聽到這兒,管奕深肩膀一松,緊張立時消散大半。
那就沒關系了。
方永新資料里都寫了,郁簡是在深城隔壁的一個小縣城長大的,與“英籍華人”四個字絕對沾不上邊。
為求保險,還是象征性問了句:“那你有他的照片嗎?”
“沒……他不愛拍照。”邱學逸垂下腦袋,似乎也是覺得,自己這樣口說無憑挺不靠譜的。
管奕深見他缺乏底氣的樣子,一顆心慢慢放下。
抿一口茶,給出了自己傾向的答案:“人有相似,也許只是巧合呢,我不覺得我會有個漂洋過海的兄弟。”
“也是,”邱學逸向來不是個有主意的人,聽他這麼說,很快點點頭,“可能是我想多了。”
管奕深放下茶杯,盯著小朋友的發旋,惡趣味地眨眨眼:“說起來,你這麼緊張他的事,你們倆的關系……不一般吧?”
邱學逸猛然抬頭,無措地瞪大眼。
似乎想否認又不習慣撒謊,支吾半天,圓圓的臉蛋漲得通紅。
管奕深沒想到隨口一說竟惹來對方這麼大反應,負罪感陡升。
“我就是瞎開玩笑,別放心上啊,兩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不一般的關系?”
“唉,你這麼正經,以后不逗你了。”
邱學逸的性子相當單純,聽他這麼一解釋,總算放松下來。
只不過這個房間他是呆不下去了,坐立難安了一會兒,禮貌地道了別。
滿面笑容地把人送走,管奕深關上門,摸一把額頭虛汗。
總覺得自己不小心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為了回報小少爺對自己的慷慨,還是把這段記憶從腦海里抹除算了。
他現在滿腹心思都記掛著多日不見人影的方永新。
只等介紹會那天好好質問一番,電話都不打一個,還說不會把他忘了?
左等右等,終于等到了周六。
晚八點,管奕深套上西裝,坐上豪車,直接駛往麗思卡爾頓酒店。
邱翰林和姚金芝在前面那輛,他則和邱學逸跟在后面。
巧合的是,兩個人都目不轉睛地抱著手機。
邱學逸好像在和某人聊天,指尖靈活飛躍,噼里啪啦的敲擊聲響起,不時還抿唇輕笑,模樣完全不同于面對父母時的唯唯諾諾。
管奕深好奇那頭的人會是誰,竟能讓長久壓抑的邱學逸露出本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活潑輕快。
但他并未多打聽,反而隔三差五望向自己的手機屏幕。
一整天都沒消息,該不會把這事兒忘了吧?
“——叮咚”一聲,短信提示音來了。
興沖沖垂下眼皮,不過兩秒,臉色黑成一片。
方永新說,趙總臨時加了個飯局,他不一定能及時趕過來,只能盡量。
管奕深低罵一聲,憤怒地把手機一扔。
這才回京幾天啊,都學會言而無信了?
邱學逸注意到他不開心,湊過來關切詢問。
管奕深搖頭,嘴上說沒事,暗地里卻咬牙切齒。
他可時刻記著要趁這次機會幫方永新忙呢,這家伙卻輕飄飄一句有飯局就推了?
想來是根本沒指望他能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吧?
氣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好啊,看不起他,等著,等他拿到重要線索,必須讓這人在床上喊爸爸。
憋了一肚子火下車,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堂,行至宴會廳。
剛在門口站定,前面便傳來邱翰林不滿的聲音:“正式場合,你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過來,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