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反正不住邱家,受不了多大影響,管奕深卻不同,但凡惹毛了邱學遠,將來的麻煩會是無窮盡的。
那雙點漆般的眸子發酵出微末的復雜顏色,然而睫毛掃過的一瞬,又干干凈凈掀了個沒影。
邱學遠的臉漲成豬肝色,想來是從沒被人這麼頂撞過,雙目圓瞪,破口大罵:“少特麼給我囂張,你又知道我擠不走你?”
“你那媽就是天生命賤,才沒福氣進我們邱家,你也好不到哪兒去,要不是我爸莫名其妙發善心,這輩子就是個孤兒命!”
管奕深的拳頭在他提及母親的瞬間就死死攥緊,指甲嵌入皮肉,但最終一言不發。
不是慫了,而是他耳朵很靈,聽到從樓梯處傳來的拐杖落地音。
其余兩人也不約而同選擇沉默,只剩邱學遠越發粗鄙的唾罵回蕩在大廳。
下一秒,雷霆般的呵斥貫穿耳膜——
“閉嘴!”
邱學遠一個激靈,猛地扭頭,對上樓梯中間滿面憤怒的邱翰林。
姚金芝在旁邊攙扶,看看邱翰林一臉被觸逆鱗的惱火,又看看口不擇言的大兒子,恨鐵不成鋼。
后面跟著邱學逸,視線投往腳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邱翰林拄著拐杖狠捶地面,咬牙切齒:“無法無天了你,十天半個月不著家,一回來就說些混賬話!”
余光瞥到管奕深微垂著頭,仿佛一早心冷似的半句不反駁,本就不親熱的父子關系這下更要雪上加霜了。
再看回花里胡哨的邱學遠身上,不滿的情緒指數級增長。
他千辛萬苦把郁簡找回來,為的就是消磨許蔚然在公司的勢力,給兩個兒子添助力,這混小子卻拎不清,自己人打自己人,白白浪費了他的苦心。
“沛恩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不管有沒有名分,你都得老老實實喊郁簡一聲大哥,整天游手好閑正事不干,就知道攪風攪雨,非得把你老子氣死才開心?!”
邱學遠就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一秒漏氣,結結巴巴叫了聲“爸”,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聽著上方冠冕堂皇的話語,在看不見的角度,管奕深嘲諷地勾了勾唇。
不愧是大企業家,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若非提前認識了方永新,一早看穿他的真面目,自己還真不一定能始終保持清醒。
邱學遠之所以會養成這個性格,和他親媽不無關系。
姚金芝和邱翰林最開始接觸的時候,就是一家私人會所的頭牌。
雖然彼時這位京城新貴已經和許家大小姐許以嵐訂婚,但她仍覺得奇貨可居。
她美貌一絕,又懂得曲意逢迎,輕輕松松將對方勾上了手。
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然令一向小心的邱翰林都馬失前蹄,成功懷上了他的種。
孕檢報告出來的時候,正趕上許以嵐和邱翰林轟轟烈烈的婚禮。
姚金芝深知時機未到,現在找上門,最多給兩個錢打發走,只要有籌碼在手,不愁將來沒好日過。
于是回到老家,偷偷生下孩子,一看是個兒子,更加大喜過望。
尤其當她得知許以嵐只生了個賠錢丫頭后,對于上位一事愈發有了信心。
她沒有其他謀生技能,唯有重操舊業,燈紅酒綠的生活,自然對兒子疏于管教。
導致邱學遠小小年紀就打架斗毆無一不會,成績一路紅燈,頑劣不堪。
而在回京城這件事上,姚金芝很能忍。
大概是怕早早暴露,許以嵐那個生不出兒子的會來一出“殺母奪子”,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直至確保邱學遠除了自己不會再認第二個女人當媽,才領著他上門逼宮。
不得不說,她賭對了。
邱翰林羽翼豐滿,對許以嵐日益冷淡,兩人的婚姻名存實亡。
恰好此時,姚金芝帶著個大胖小子出現,正中邱翰林下懷。
他是怎麼看怎麼喜歡,二話不說提出離婚,為了這個兒子能早日名正言順,連一直扯皮的公司股份都松了口。
姚金芝成了最后贏家,而邱學遠鯉魚躍龍門,尾巴更是翹上了天。
作為首富之子,出入都有人捧著,在學校里可謂一呼百應。
往日的任意妄為無人約束,膨脹得更加厲害。
缺德事沒少干,但有邱翰林背后兜著,全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唯一一次險些沒兜回來,是他看中重點班一個小姑娘,告白不成,惱羞成怒,約了一幫兄弟半路劫持,把人拖到小樹林里強|暴了。
小姑娘在閨蜜的陪同下哭哭啼啼報了警,要不是邱翰林反應快,估計就要被聞風而動的媒體爆出,成為驚天丑聞。
那姑娘家庭條件不好,據說一口氣賠了幾百萬,才讓她父母答應不再追究。
因著這件事,邱翰林覺得這個兒子實在不成器,得給點教訓。
連夜打包了行禮,派人把他送出國留學,順便避避風頭。
邱學遠罵罵咧咧地走了,至于那小姑娘后續抑郁退學,最終想不開在家里割|腕的事,自然也沒人關心。
管奕深翻到這些資料的時候,一邊憤怒,一邊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邱學遠這麼個德行,倒是和他爹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