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算調臺,床頭柜上的手機突兀響起,是方永新的。
他抬頭朝浴室望去,嘩啦啦的水聲還沒停,完全沒聽到外面的動靜。
思索片刻,決心放著別管。
了解方永新的脾氣和底線以后,他已經開始自覺地不去關心這種隱私。
哪知道對方很有毅力,一次打不通,剛歇了沒兩秒,又撥來一回。
管奕深把電視音量調小,微微偏過頭,舔了舔后槽牙,于鍥而不舍的鈴聲中猶豫了一會兒。
最終決定不如直接送進浴室里,免得真錯過了什麼急事。
傾身抓過手機,第二遍來電恰好也掛了。
隨意瞥了眼,顯示的人名是Kerwin,管奕深毫無印象,也不怎麼在意。
剛預備下床,又來了條微信,一看名字,還是Kerwin,句子也很簡短——
【菀城那個搞定沒有?就等你回來了】
管奕深的動作一頓,心頭籠上一層疑云。
菀城那個?
哪個?
那個人?還是那個事?
這大半個月方永新不都和自己在一起嗎?他還要搞定什麼?
左胸口的搏動砰砰加速,腦海里瞬間掠過各式各樣的猜測,并且無一例外,全是負面的。
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嘩——”一聲,浴室的門被拉開,裹著浴袍的方永新走了出來。
他一眼就看到管奕深抓在掌心里的手機,皺了皺眉,快步上前:“有人找我?”
管奕深仰頭,無言地凝望少頃,到底沒有多嘴。
將手機遞過去,囫圇“嗯”了一下,便不再開口。
方永新滑開屏幕,眸色微微一閃,二話不說,直接去了陽臺。
如此反應放在平日也挺尋常的,但眼下,偏叫管奕深看出了幾分心虛的意味。
后背陷入柔軟的床墊里,使勁搓了搓臉,強迫自己別瞎想,別在意那些“莫須有”的事情。
但越催眠,心底疑云反倒放得越大。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直到最后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里,陽臺才傳來動靜。
拖鞋摩擦地面的動靜逐漸靠近,身側的床墊凹陷下去,隨即,被窩里躺進另一個人。
電視早就關了,床頭只剩一盞昏黃小燈。
此起彼伏的呼吸落進空氣,一個比一個清醒,但顯然,方永新并不打算給什麼解釋。
終究還是管奕深率先沉不住氣,翻身正對向他,望著那張白凈優雅的臉,再聯想前些天兩人之間的不快,竟生出些許忐忑。
組織了半天語句,才拐著彎問:“我記得你說過來菀城是有任務在身的吧?天天陪我,不礙事嗎?”
方永新的表情看不出丁點兒波瀾,平靜道:“你不是答應過,我的事,不再多問。”
意料之中的回答,管奕深咬了咬唇,終于吐出憋在心底已久的憂慮:“但你總有一天要回京城,到時候我怎麼辦?你是打算帶我走,還是留我下來?”
最初的時候,他生怕方永新非要拉著自己一起離開,然而不過短短幾十天相處下來,心境卻已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
對于走還是留,他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有一個傾向性的答案,呼之欲出。
只看對方的態度。
沉默的氛圍彌漫開來,片刻后,淡淡的嗓音響起:“這個問題,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很晚了,睡吧。”
說完伸手關掉小燈,偌大的套房一片寂靜。
管奕深鉚了半天勁兒,躊躇又躊躇,還是忘不掉那條微信,決定將心底的想法開誠布公。
只要能得到解釋,哪怕僅僅是敷衍,他也能勸服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瞞著我?”
“我總感覺你這個人……太神秘了,完全捉摸不透。”
黑暗中落下一聲極輕的淺笑,一如既往的柔和,卻不含半點溫度。
“我們之間,是需要把所有秘密全盤交托的關系嗎?”
輕飄飄的一句,就將管奕深堵得無話可說。
瞳孔定格,嘴唇翕動幾番,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末了,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說得對,是我又不懂規矩了。”
他翻了個身,用力吸一口冰冷的空氣。
眼眶的澀痛尚未來得及蔓延,一雙有力的臂膀突然纏上腰部,緊跟著,溫熱的軀體緊緊貼了過來。
方永新近乎是咬著他的耳朵,用上不容置喙的口吻:“三天,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管奕深滿腦子不知所謂,或者說,他從沒有真正猜透過方永新。
柔軟的唇印到耳垂上時,一個激靈,就要把人推開。
胳膊剛動作,便被對方牢牢卡住,掙扎了幾下都沒用,惱怒得不行。
為什麼這個人可以如此分裂?
上一秒冷言冷語地和自己拉開距離,下一秒又若無其事地湊上來卿卿我我。
忽冷忽熱,忽遠忽近,讓他始終找不準自己的定位,更看不清對方的心。
方永新一改之前的疏離,呼吸灼熱綿長,挨蹭著肌膚。
一路啄吻到唇角,溫柔款款地撫慰:“我知道你在氣什麼,不是不告訴你,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又來這招,什麼車啊表啊香水皮帶,他早就說過不稀罕這些。
方永新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比起物質上的奢侈,他更想要彼此坦誠相待,哪怕僅僅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