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導購挑了挑眉,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神色:“好的,您可以先將鞋脫下,我幫您打包。”
管奕深被她看得心里怪不舒服,可細想想人家也沒誤會什麼,這的確是自己的選擇。
沒辦法,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人總不能指著尊嚴二字活吧。
盡管如此寬慰自己,仍舊做不到若無其事,嘆一口氣,垂頭耷腦地坐了下去。
“怎麼不開心?不喜歡這個款式?”
身后人悄無聲息地出現,把管奕深驚了一跳,哪兒好意思說出真實想法,扯了扯嘴角:“不是……我挺喜歡的。”
方永新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進他掌心,笑意翩然。
“手表是男人的第二張名片,沒有可不行,我剛剛給你挑了一塊,戴上看看。”
管奕深低頭,視線聚焦在中央的寶格麗標志上,瞳孔轟然蕩開。
這個牌子……他見過。
有回一個公主把酒灑了,全潑到客人的手表上,那客人雷霆大怒,喊著“三十萬一塊,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姑娘哭得特別慘,最后還是老板娘親自送了兩瓶好酒賠罪,這事兒才算了結。
曾經他們這種人連碰都沒資格的好東西,現在就這麼被方永新隨隨便便送給自己了?
管奕深重重呼吸,直至此刻才終于鮮明地感知到,所謂包養的背后,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掀開禮盒,看到躺在黑色絲絨上的物件,鉑金表殼,鱷魚皮表帶,還有鑲嵌在表盤周圍一圈的鉆石,和那個客人戴的并無二致。
“啪——”的一聲合上,把禮盒塞回去:“這個也太貴了。”
這塊表的錢他不吃不喝兩年都未必能賺到,雖說對金主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剛確立關系就收對方這麼奢侈的東西,饒是臉皮再厚也吃不消。
方永新笑了,眸底釀出一絲寵溺,好像把管奕深的拒絕當作情趣似的。
取下表,拉過他的手,低頭戴上。
微涼的指尖碰觸腕部,溫聲道:“不算貴,菀城還是小了點,很多特級品牌都買不到,等回京城再換新的,這陣子先委屈你了。”
管奕深臉頰發燙,正不知拿那條胳膊如何是好,聽到他這麼說,登時一愣,訝異涌上心頭。
“你是從京城來的?我一定要跟你走嗎?可我媽怎麼辦?”
著急得一問三連,方永新卻不急不緩,幫他把表端端正正戴好,這麼一雙骨節分明又漂亮的手,配名表完全是相得益彰。
然后抬頭,微微一笑。
不同于管奕深的緊張,云淡風輕地解釋:“只是隨口一提,別放在心上,你完全尊重你的意愿,你不想,我不會勉強。”
導購正好在這時把打包好的鞋拎過來,方永新起身去刷卡,獨留管奕深一人呆呆地回味方才的話。
他是京城人,肯定會回去。
身為情人,自己當然要跟著金主步伐,可他卻說不會勉強……會不會太善解人意了一點兒?
那到時候他們怎麼辦?異地戀嗎?
難道他花這麼多錢,只為了在外地包個小蜜?
菀城與京城各自位于南北兩端,幾乎橫跨全國,距離這麼遠,圖什麼?
管奕深心亂如麻,越發糊涂起來,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對方的目的。
這麼一個神秘又多金的男人,突然降臨到自己的生命中,帶來天翻地覆的改變,也不知是好是壞。
正瞎想著,方永新迎面往回走,把他從軟凳上拉起來,極其自然地牽手。
“馬上到飯點了,你想吃什麼?中餐?法餐?泰餐還是意餐?”
管奕深瞪大眼,沒料到大庭廣眾之下他就敢如此直接,不免有些觸動。
抬頭看進對方專注的眼神中,耳根微紅:“中餐吧,我沒怎麼吃過其他的。”
最終兩人進了一家面積甚廣的潮汕餐館。
方永新沒看菜單,直接告訴服務員以最高規格做一桌。
管奕深好奇:“我們兩個吃那麼多,會不會浪費?”
包廂里空調打得有點高,方永新替他把外套脫下來掛好,蹙了蹙眉:“你做了我的人,為什麼還這麼精打細算?”
管奕深一噎,隨即明悟。
如果連和金主吃頓飯都想著要光盤,對方肯定會覺得沒面子。
于是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對不起,以后不會了。”
方永新一點兒不快的意思也沒,反而斟上熱騰騰的茶水,送到他眼皮底下:“不用道歉,我只是想讓你過得比以前好些。”
自然而然的一句話,卻教管奕深驀地鼻頭泛酸,連忙別過頭,生怕自己丟臉。
方永新那麼有能耐,想必一早把他的身世摸了個清楚。
原本他還不明白,為什麼剛認識對方就要拉著自己買這買那,現在有了這句話,一切仿佛都豁然開朗了。
管奕深凄風苦雨地過了那麼多年,對于處理別人的善意還相當生澀,只能僵硬地開口:“謝謝你。”
頓了頓,特別真誠地補充道:“除了我媽,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方永新的睫毛一抖,不知是否錯覺使然,那雙清潤的眼眸似乎閃過一抹異樣,稍縱即逝。
管奕深也開始放松下來,他覺得自己真是遇上了一個心善的金主,原先的緊張也消散大半,壓抑許久的,對眼前這個人的好奇便蠢蠢欲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