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新看出他不高興了,于是噼里啪啦又發來一句——
【手這麼涼,又沒吃早飯?】
管奕深假裝隨便地瞄了眼屏幕,嗯,還知道關心自己,勉強像話。
【是啊,我以前從來不吃早飯,你陪我我才賞臉吃的】
【那等你回了邱家,我住在外面,你還能天天不吃?】
一想到那個龍潭虎穴,管奕深就感覺喉嚨發緊,更何況還要每天對著仇人諂媚討好,簡直能要他的命。
【我能不能搬出去和你一起住?】
方永新的口氣立刻強硬起來——
【不能,邱翰林不會答應,我也不答應】
【聽話,想辦法得到他的信任,時機成熟了,我肯定不讓你留在邱家】
管奕深前一秒還因為他拒絕得這麼不留情面而惱怒,后一秒那兩個明顯拿來哄人的字跳入眼簾,登時輕咳一聲,耳朵紅了一片。
怎麼說他也曾是拎著啤酒瓶給別人腦袋開過瓢的狠角色,竟然也有被金主順毛擼的一天。
更可怕的是,再肉麻的話從方永新嘴里說出來,他都很受用。
握拳抵唇,直到這一刻才驚訝地發現,不過相處了短短一個月,自己整個人的思維模式,都被眼前這個看起來毫無侵略性的男人,徹底重構了一遍。
2、第二章
賓利穿過林蔭路,駛進最出名的一帶富人區。
一眼望不到頭的綠地上,用白色籬笆圈起的別墅錯落有致地點綴,花草樹木裁剪得體,靜謐的湖泊依傍著屋群。
原來這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管奕深竭力裝作毫不在意地打量,心里卻不由自主地好奇,那個號稱京城首富的邱翰林,他的家,又會是什麼樣?
車子越往深處開,別墅越少,兩旁倒退的香樟織成綿密的云,耳畔甚而響起鳥鳴聲。
在這座喧囂鼎沸,寸土寸金的不夜城里,竟然存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直至視野里終于出現一扇高大鐵門,圍墻朝兩翼延展,沒入森林完全看不著邊際。
管奕深一個激靈,腦袋里那根弦終于繃緊。
守衛打開電動門,汽車緩緩進入這片上萬平的住宅區。
傭人和女仆在兩旁恭敬站立,似乎正專門等候即將入住的新少爺。
管奕深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盯著不遠處那棟豪華氣派的多層建筑,想象著邱翰林會以怎樣的姿態迎接自己到來,胃里竟忍不住陣陣絞痛。
也分不清惡心還是餓的。
他后悔了,不該不吃早飯。
想盡力扮成若無其事的模樣,奈何血色漸褪的嘴唇出賣了他。
司機將賓利滑進車庫里,扭頭正要請二位少爺下來,卻被方永新抬手打斷:“你先回去向邱伯伯匯報吧,他有點暈車,需要緩緩。”
管奕深一愣,被發現了啊……
轉念又有些懊惱,難不成是這一個月被方永新養嬌貴了?擱以前,區區胃病,他壓根不放眼里。
司機目露懷疑,似乎不敢相信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也能暈車。
但他再懷疑也不敢當面駁回,點點頭,拉開車門走遠了。
腳步聲漸趨消湮,管奕深僵直的脊背總算放松下來,額頭已然沁出細密的薄汗。
剛要開口多謝,方永新便湊上前,極其自然地攬過他的肩。
“車窗都開這麼大了,還難受?”
呼吸一頓,喉結滾了滾,有些不自然地從鼻腔哼了兩聲。
他不樂意提這件事,畢竟二十幾的人了,竟然害怕獨自一個人呆在封閉的車廂里,實在太過丟人。
原本管奕深是打算將這個秘密捂一輩子的,哪曉得還沒認識多久就被方永新識穿。
他最抗拒在別人面前露出軟肋和弱點,獨獨這個人,好像都可以破例。
勉強撐了會兒自尊心,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有你陪著,還好,主要是胃疼。”
方永新輕輕嘆息,半個字沒說,那份淡淡的關心和無奈卻清清楚楚地傳遞了出來。
臂膀發力,攬著他直接送進懷里,空出來的另一只手貼上胃部,不輕不重地揉按。
鼻尖順勢埋進對方的頸窩,嗅著那股清新的薄荷香氣,臉一紅。
雖然很舒服,但一想到剛才路上方永新不咸不淡的模樣,仍舊沒忍住嘴硬:“你不是說,在邱家人面前要保持距離嗎?小心被看到……”
然而脾氣這方面,方永新從沒慣過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靜地問:“那你希望我現在松開?”
管奕深心一緊,真是被這又溫柔又冷酷的作風給搞怕了,沒膽子再多嘴,聲音也悶悶的:“別了……抱著吧。”
和方永新相處的一個月,最深刻的體會,就是明白了絕不能在言語和行動上忤逆對方。
百分之九十的時間,方永新對管奕深很好,好到幾乎讓他不禁質疑自己何德何能,可同時又忍不住耽溺。
也因此,每每對方臉一冷,露出那種讓他膽戰心驚的表情,他往往堅持不到三秒就主動認慫。
管奕深內心都不知道吐槽過多少次自己沒出息了,他也想恢復以前的硬氣,可經常沒等多說幾句,就被對方四兩撥千斤地拆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