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總是這樣,你想靠近的時候立馬拉開距離讓你清醒,你泄氣的時候又主動噓寒問暖,通過各種細節展示他對你的用心。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而車流在緩慢蠕動了半個小時后,終于駛下高架,一路疾馳。
管奕深偷看了方永新好幾次,試圖從對方臉上捕捉到零星半點與自己相似的情緒。
但沒有,由始至終他的表現都完美無缺,仿佛真的只是奉養父邱翰林之命,接回這個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便宜兒子。
管奕深莫名就不忿起來,演技這麼好,那和自己在一起的一個月,該不會也只是逢場作戲吧?
他這廂悶頭生氣,方永新倒是一副滴水不漏收放自如的模樣,看得人越發來火。
胸腔翻涌起微妙的不甘,恨不得下一秒就撕破對方平靜的表皮。
前方是一段冗長的隧道,黑暗吞沒車身的那一瞬,管奕深終于抓到自由行動的時機,整個人彈簧一般撲向方永新。
他的手在黑暗中胡亂摸索,很快捧住對方的臉。
方永新的呼吸罕見一滯,剛要把作亂的兩只手掰下來,管奕深卻已經憑感覺找準位置,照著他的唇狠狠親了下去。
他想推開,又擔心動靜太大招來司機的注意,黑暗中那雙點漆般的眸子沉淀下晦澀情緒,手掌滑到管奕深的脖頸,輕輕一捏。
心急火燎進攻的男人登時倒抽一口氣,無力地軟了下來。
主動權瞬間回到方永新手中,他本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情人,隧道出口的光亮恰在此時探進視野,只能將對方推回原來的位子。
車身重新沐浴進陽光的前一秒,用手背抹了把嘴,一層曖昧的水光附著其上。
含了慍怒的瞳仁看過來,明明白白傳遞著“你安分點”的訊號,卻讓管奕深心情大好,忍不住露出個陰謀得逞的嘚瑟笑容。
司機也不知是否聽到了什麼響動,略顯懷疑的視線頻頻從內后視鏡朝兩人望去。
管奕深見好就收,擺出正襟危坐的姿態,司機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什麼端倪,唯有作罷。
他清了清嗓子:“方少爺,老爺托我問您,一個月都不回家吃飯,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如果是因為思睿的事煩惱,只要您開口,老爺一定幫您解決。”
方永新還沒什麼反應,管奕深險些沒嗤笑出聲來。
裝得挺關心,連他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不過客套客套而已,真那麼在意,又怎麼會讓一個司機傳話?
方永新當然也認得清這點,掛起一抹無可挑剔的微笑:“人總要學著獨立,我進外企就是為了不靠家里庇佑,邱伯伯供我讀書已經夠了,我自己的事業,自己解決。”
司機點頭,似乎對這個知趣的回答非常滿意,連多一句的堅持都沒有。
管奕深瞥了眼方永新習以為常的淡然表情,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對方算計起養父都能毫無愧疚心。
想必這麼些年,邱家從沒人真正把他當成大少爺,無論是那些名義上的親人抑或方永新自己,都認為這只是一段寄人籬下的關系。
心念一動,管奕深不知不覺間又把手摸了過去。
這回吸取教訓,收斂多了,只悄悄勾住他的指尖。
一根,兩根,三根,慢慢慢慢,形成一個虛虛的十指相扣。
司機完全沒注意到這點小動作,管奕深在心底舒一口氣,這下他總不至于甩開自己了吧。
果不其然,方永新一本正經地端坐,像是壓根沒感覺到這頗帶了些安慰的親昵,直視前方,面色無波無瀾。
管奕深也怕自己太過直白的視線招惹懷疑,但依舊憋不住隔三差五地偷偷覷一眼。
他是真喜歡方永新這一掛的長相啊。
額頭飽滿光潔,皮膚細膩,微鈍的眼角沒有半點攻擊性,鼻梁挺拔,嘴唇比女人還要紅潤,斯斯文文往那兒一站,就是堪比名畫的風景。
標準小白臉的配置,誰能想到他不僅是1,那什麼的時候還猛得不行……
許是被身旁執著的目光盯煩了,方永新微微動了動指尖,被管奕深看出意圖,立馬握得更緊,手上發力,幼稚地和他較著勁。
方永新無法,掏出手機,噼里啪啦敲了行字,點擊發送。
下一秒,管奕深的褲兜里傳來震動。
他愣了愣,力道剛一松,方永新趁勢抽離兩人的親密接觸。
稍稍活動了一下指關節,肌膚上殘留的熱度令他蹙起眉頭。
管奕深拿出手機,視線落向新發來的那條微信——
【等過了邱翰林那一關,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感情方永新以為自己是個喜歡黏著人不放的矯情怪?
這心理活動一出來,底氣不覺削了一半,別說……還真有點像。
他確實沒談過對象,更沒被包養過,不知道保持什麼樣的距離才適當,但前面一個月,每天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把約會當事業的不也是方永新嗎!